宋雲山實在忍受不了遊手好閑的兒子,硬是拉着他将他送到盛都最大的書院内。
“去給我好好練練字,你那一手蜈蚣字什麽時候改回來了什麽時候再回家!否則就憑你那一手字,參加今年的秋闱也是鬧笑話!”
“我不去!”
宋崖詞把楚同舟當成救命稻草。
“楚同舟就沒有參加秋闱!你怎麽不說他?”
宋雲山胡子都被氣直了,“你要是能領兵打一場勝仗,我也不逼你了,可你能做到嗎?”
宋崖詞沉默了。
宋雲山又道:“别人我就不提了,裴雪啖跟方斯覺可是跟你一起長大的。兩人一個榜眼一個探花,你呢?還是個秀才!你讓我怎麽跟你裴伯伯跟方叔叔談起你?”
宋崖詞愈發不屑,“宋閣老,我又不是你的談資。再說了,方斯覺跟裴雪啖這兩個煩人精不都是你的徒弟,你實在想跟人炫耀,根本用不着我,直接把他們兩個拴在褲腰上——”
“你、你——”
在父子兩人徹底吵起來之前,楚同舟開口勸他。
“崖詞,我聽說烏璐書院建在望月湖,那裏景色很好。
先試着待幾天,你要是坐不住就去看景?”
宋崖詞依舊垮着臉,但眼神中已經有了些許動容。
可這樣的眼神在方斯覺跟裴雪啖進來後瞬間變了。
“這不是金科榜眼跟探花郎嗎?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方斯覺跟裴雪啖皆是苦笑,“崖詞,别笑話我們了。我們如今隻是翰林院的編修,閑事還要去書院幫忙……”
兩人前些年結識了大皇子虞應卓,這個虞應卓也是個奇人,不争權奪勢,反而吃齋念佛。
甚至辦起了書院,如今的烏璐書院就是出自虞應卓的手筆。
當然也少不了方斯覺跟裴雪啖的力。
聽到這裏,宋崖詞來了精神。
“也就是說,你們兩個也會兼任烏璐書院的夫子?”
兩人點頭,“對啊。”
楚同舟也點頭,“我偶爾也會去指點兵法與排兵布陣的竅門。”
宋崖詞心中一震,可惡,不是約好了一起玩一輩子的泥巴嗎?
這群人什麽時候瞞着他變得這麽高大上了?
爲了不繼續掉隊,宋崖詞咬咬牙,還是答應了去書院。
然而到書院的第一天他就有些後悔了。
原因無他,鄰座的人實在是太煩人了。
不過一刻鍾,就問了宋崖詞十多個問題。
“崖詞,你今年幾歲?”
“喜歡吃什麽?”
“喜歡玩兒什麽?”
“我最喜歡喝酒喝白茶,你呢?”
“崖詞,……”
宋崖詞捂住耳朵,“你能别問了嗎?很煩!”
那人稍微收斂,又開始問。
這回更過分,聲音都變得有些扭捏。
“其、其實我……如、如果可以的話——”
“澤洲!”
這人被來人喊了名字後立刻老實了。
“……大哥,你今日怎麽來了?”
虞應卓反問虞澤洲,“我爲什麽不能來?今日的抄寫拿過來給我看看。”
虞澤洲忽而變得心虛,他眼疾手快,拿走了仙子桌上的宣紙。
人長得這麽好看,字肯定不會差!
“兄長,這就是我寫的!”
不料,虞澤洲的面色忽而變得格外凝重。
“這字不是你的,究竟是誰的?”
遭受無妄之災的宋崖詞默默站出來,“……回夫子,是我的。”
虞應卓的視線停頓片刻方才恢複正常。
“這字差的不正常,從今日開始,每日申時都來找我,你比其他人多些抄寫任務。這任務持續到你把字練好爲止。”
“……是。”
宋崖詞回頭瞪了虞澤洲一眼,虞澤洲則是羞愧地低下頭。
直到亥時,宋崖詞也沒能離開虞應卓的書房。
拿着宣紙的虞應卓面色有些奇怪,“這就是你努力的結果?你真的是宋閣老的兒子?我記得宋閣老的字……”
虞應卓每說一個字,宋崖詞的腦袋就垂下去一些。
“算了,慢慢練……”
這樣的日子重複了好幾天,宋崖詞終于忍不住了。
先後找到了楚同舟、方斯覺跟裴雪啖,可這三人都隻是幫宋崖詞換了更好的筆墨紙硯,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宋崖詞逃離烏璐書院。
宋崖詞怒了。
崖詞一怒,伏屍——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楚同舟、方斯覺、裴雪啖這幾人說話不算話,不帶着自己離開書院,那他就自己撒謊!
于是,宋崖詞信心滿滿地來到盛都最好的醫館,找到近來聲名鵲起的神醫木梨,并請他爲自己号脈。
“神醫,你有沒有發現,我的手得了一種不能寫字的毛病?”
木梨面上帶笑,“好像真的有啊,那怎麽辦?”
宋崖詞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張紙,“您就在這張紙上随便寫些病因,說我的手短時間内不能再勞累了就成!”
木梨也沒有拒絕,直接提筆。
臨走前,木梨笑着道:“宋小公子,我們還會再見面。”
宋崖詞心中疑惑,自己沒病沒災的,怎麽可能會再見到這名神醫?
可第二日,宋崖詞就被狠狠打了臉。
宋崖詞的‘病例’剛剛交到虞應卓的手上,下一刻,昨日爲自己診斷的神醫就出現了。
宋崖詞心頭一涼,看着虞應卓陰沉的表情,主動站出來認錯,“夫、夫子我知道錯了……”
怎料黑臉的虞應卓竟然直接換了臉,“你沒錯,是我錯了,我太心急了。你以後每日練一個時辰的字就好……”
宋崖詞暈暈乎乎離開了。
殊不知他走之後,書房内又除了木梨與虞應卓外,又多了幾個人。
幾人一言一語。
“還是不能逼太狠,字又不是一日就能練好的……”
“這事兒又急不來,哪個名家不是十年磨一劍?”
虞應卓最後歎了一口氣,“……算了,還是徐徐圖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