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被刺殺的虞應卓,還是發動這場刺殺的虞澤洲與裴斯覺,都不約而同地忘了這件事。
就在宋崖詞懷疑虞應卓這人是不是記性不好的時候,虞應卓又開始讓他抄寫經書。
“一共三遍,一遍也不能少。字不能醜,醜的不做算。”
宋崖詞聞着房間内苦澀的藥味,鼻頭微皺,“……曉得了。”
而後提筆,從申時抄寫到亥時。
熬了整整兩日,宋崖詞抄完了三遍經書。
把最後一遍經書遞給虞應卓時,宋崖詞道:“陛下,如何?”
虞應卓看着紙上的字,評價道:“有長進,但不多,勉強能讓人看懂了。”
“……”
宋崖詞有些吃癟,“陛下,草民今日就不久留了。明日便到盛都,宋府跟皇宮是兩條路,草民該回去了。”
前兩日有時熬到太晚,宋崖詞索性就歇在行宮的偏殿内。
不僅能省些腿腳功夫,還能蹭一蹭冰盆……
正在宋崖詞猶豫時,虞應卓道:“不用走了,朕的馬車跟宋府不同路,卻跟錦衣衛鎮撫司衙門同路。
你身手不錯,又救朕有功,恰好錦衣衛中缺一個同知,這個位置,朕打算交給你。”
“可是——”
“沒有可是,朕乏了,你先下去吧。明日上朕的馬車,朕送你到錦衣衛鎮撫司衙門。”
錦衣衛同知,從三品的職位,這已經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恩澤,可宋崖詞心中卻有些發悶。
錦衣衛同知?這個職位不就是指揮使楚同舟的副手?
以後要跟楚同舟日日相處也就算了,還要畢恭畢敬地當下屬……
想什麽來什麽,宋崖詞離開書房後剛拐了個彎,就撞上了楚同舟。
物理意義上的撞,宋崖詞揉着額角質問。
“你的魂兒難道飄在天上嗎?走路爲什麽不看路?”
“我的錯,對不起……”
宋崖詞看着因爲一句話手足無措的楚同舟,“得了我是撞到了腦袋,又不是腦袋沒了,不至于這麽緊張。
這麽晚了,你來這裏做什麽?見陛下?可他要休息了,你還是回去吧。”
“……崖詞,我有要事,是很重要的事。”
見楚同舟如今的面色實在焦灼,宋崖詞也不攔着他,“你去吧。”
也不知道是什麽事,能讓楚同舟這麽着急……
書房内。
虞應卓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楚同舟,“起來吧,朕從不會更改決定。邊域戰事吃緊,連丢三座城池,就連守将也被奪去性命……
短時間内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将領。楚同舟,待在盛都做錦衣衛的确委屈你了,你的才能不該埋沒在鎮撫司中。”
楚同舟不起來,“陛下明知我也參與了那場刺殺,爲何不殺了我?還要留我一條性命,讓我領兵打仗?若我有了兵權,對于陛下而言不是更加危險?”
楚同舟苦等了兩日,不僅沒有等到死日,反而等到了兵符……
“……或許是,陛下想讓微臣死在邊域?”
虞應卓笑了,“楚同舟,以你的本事,又怎會死在邊域?朕放權給你,不是讓你做被敵人奪去首級的敗将。朕要你奪回失地,要你赢!”
楚同舟猛地擡頭,“陛下——”
虞應卓打斷楚同舟的話,繼續發号施令,“回到盛都後,你休整兩日便出發。”
“……是。”
楚同舟也清楚,這道命令無法改變,他隻能接受。
第二日,到鎮撫司中歸還官印的楚同舟正好撞見宋崖詞。
他穿了一身錦衣,不太适應地整理着衣袖跟身後的繡春刀。
楚同舟默默上前幫宋崖詞調整。
宋崖詞人雖然在楚同舟懷中,嘴裏的話可不客氣,“指揮使大人,您今日沒有穿官服啊!我朝有規定,錦衣衛在——”
“崖詞,我已經不是錦衣衛了。”
楚同舟語氣有些低沉,“明日我就要離開盛都趕去邊域了,明日你可以爲我送行嗎?”
宋崖詞想也不想,“不可能,我沒時間送你!我現在負責掌管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事情多得忙不過來,哪兒有時間管你的事兒……”
“是嗎……”
楚同舟低着頭離開了。
宋崖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索性拉住另外一個同知。
“我今天要做什麽事?”
趕快找些事情做才好。
同知道:“宋、宋同知,陛下的吩咐是,讓您暫時先整理文書,順帶練字……”
宋崖詞傻眼了,“哈?”
同知肯定地點頭,“對啊,陛下還特地吩咐了,讓你每日申時前帶着練習的字帖進宮……”
宋崖詞兩眼一黑,險些昏過去,“這不是錦衣衛該做的事情吧?”
同知搖了搖腦袋,“确實不是,可這是陛下的吩咐,皇令不可違。宋同知,我已經爲您準備好了筆墨。”
無論宋崖詞心中如何抗拒,他還是趕在申時前帶着自己的‘墨寶’進宮了。
跟其他的錦衣衛不同,宋崖詞身上的繡春刀完全成了裝飾物……
虞應卓也沒把宋崖詞身上的刀當成一回事,讓他帶着這個裝飾物近身,而後把下半冊《太平經》交給宋崖詞。
“繼續抄寫。”
“哦。”
抄寫兩個時辰,又交給虞應卓檢查後,終于離開皇宮。
新上任的同知大人‘忙碌’了一整日,卻無法告知自己的小厮在鎮撫司内究竟做了什麽事……
沉默良久後,才道:“……在沉澱。”
木梨深信不疑:“公子好厲害!”
次日,宋崖詞再次回到鎮撫司内沉澱。
伏案‘沉澱’了一個時辰後,他實在熬不住了。
牽了匹馬溜了出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城牆處。
邊域城池失守,不得不派些兵馬去支援。
城牆外站着即将離去的将士,城牆邊上站了不少送行的人。
宋崖詞騎着馬混在其中,也不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