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臭着臉看着裴斯覺,“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次算我欠了你。”
“這不算什麽。”
裴斯覺縱馬跟上宋崖詞,在心底打完腹稿後才試探着開口。
“不如我們一起騎馬?”
宋崖詞拒絕,“不要。”
他有身爲炮灰的自覺,跟主角攻一起騎馬是主角受的事兒。
宋崖詞不同意,裴斯覺就騎着馬跟在他身邊。
又走了幾十步後,宋崖詞實在受不了了。
“别跟着我了,馬蹄揚起的灰都跑到我身上了!”
裴斯覺:“……真是抱歉,要不我下馬,這匹馬讓給你?”
宋崖詞擦了擦頭上的汗,他累得厲害,也不顧不上炮灰的修養了,麻溜接受了這個提議,“……可以。”
折騰了半天,宋崖詞還是騎上了裴斯覺的馬。
他本想騎着馬飛速離開,可這匹馬實在太聽裴斯覺的話,就算宋崖詞連着打了兩鞭,這匹馬還是慢悠悠地跟着裴斯覺走。
宋崖詞看着牽着缰繩的裴斯覺,心中有些煩躁,“……它走得好慢。”
裴斯覺拍了拍馬頭,“這匹馬是我自己在黑市上買的,當時它病得奄奄一息,我一時心軟,買了它。
它活下來已經是奇迹,就算跑不快,我不嫌棄它,畢竟它也不嫌棄我。崖詞,紅豆很溫順,也很聽話,它也很喜歡你,你可以不要嫌棄它嗎?”
宋崖詞冷哼一聲後收起馬鞭。
“紅豆?你給這匹馬起的名字真奇怪。”
“是有些奇怪。”
裴斯覺背着宋崖詞丢下來的神臂弓走着,他其實已經加快了步伐。
今日的情況不對,出發時裴斯覺帶了兩名暗衛。
黑熊出現時,那兩名暗衛也該現身,可他們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動靜……
遠處的山坡上,一人正在割着麻繩,而這根麻繩的另外一側是一塊巨石……
樹上的人提醒,“看準了嗎?可别砸錯人了。”
“不會的,我在行伍中待過幾年,認識神臂弩。拿着弩的應該就是虞澤洲,騎在馬上散着發就是裴斯覺。
這兩人湊在一起,也爲我們省些力氣了,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說着,繩子徹底斷開,而那塊石頭失去了最後的束縛,以一種越來越快的速度向山下滾去。
山腳下,裴斯覺突然感到腳下一股異常的震動,“不對勁!”
宋崖詞看着飛速滾來的巨石,“……這就不用說了吧?”
說着,宋崖詞略微俯身拽住裴斯覺一隻胳膊,而後旋身發力,将他拽到馬背上。
“山道狹窄,這巨石就是奔着我們來的,不躲不行了。讓你的紅豆争點氣,我們必須立刻往山上跑了。”
在巨石的壓迫下,紅豆依舊不緊不慢。
而裴斯覺抱着紅豆的頭,叽裏咕噜的,也不知說了什麽。
幸好在宋崖詞揚鞭之前,紅豆神奇地跑了起來。
宋崖詞目光震驚,“你是迪某尼公主還是紫某格格……”
裴斯覺沒聽懂宋崖詞的話,“什麽?”
“沒說你壞話,誇你呢。”
兩人說閑話的時間很快結束,看着眼前的懸崖,宋崖詞心頭一跳。
“糟糕,這條路就是被設計好的絕路!裴斯覺,快讓紅豆停下來!”
裴斯覺的面色也不算好,“來不及了——”
兩個人翻滾着在懸崖底下停了下來。
沙土混着鮮血模糊了斯覺的眼,他看不清,隻能先伸手試探宋崖詞狀況。
确定這些脆弱的地方沒有傷口後,松了一口氣,他本想起身帶着宋崖詞離開崖底,順帶看一看紅豆的情況,可身體實在使不上力氣。
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意識。
宋崖詞醒來時,被身邊血淋淋的裴斯覺吓了一跳。
天色已經黑了,宋崖詞先是拿出火折子查看裴斯覺身上的傷口。
四肢沒有錯位,背部擦傷成片,血流不止,頭上也有一處傷口,可這處傷口藏在發間,幸好已經不流血了……
确定裴斯覺還活着後,宋崖詞松了一口氣,而後站起來活動四肢。
宋崖詞現在除了狼狽些,跟幾處不明顯的磕傷跟擦傷外,并沒有其他的傷口。
現在鬧成這樣,他吓哭裴斯覺的計劃隻能暫且擱置了。
宋崖詞先是背着裴斯覺到了一處山洞。
擔心會有野獸過來,臨走前宋崖詞又點了一團火。
“……你先睡着,我去找紅豆。”
天色昏沉,路不好走,宋崖詞一邊走着一邊想着,這匹能聽懂裴斯覺話的馬最好是自己跑走了。
可宋崖詞還是在崖底找到了紅豆。
它摔斷了腿,奄奄一息。
它或許已經嘗試過無數次從地上站起來,身旁的沙石都被它的血染成紅色。
宋崖詞靠近時才發現紅豆還睜着眼睛,火折中的微光泛在紅豆眼底。
這匹絕望的馬已經流幹了血,卻還有一滴淚。
它流下來的淚水險些落在火折子上,宋崖詞迅速收手才幸免于難。
可他的指尖卻濕了一塊……
宋崖詞心情沉重地回去了,他不是紅豆的主人,甚至沒有資格盡快結束它的痛苦。
回去後,宋崖詞在火堆旁擡手,才發現指尖竟然有一塊已經幹涸的血迹。
紅豆流下的竟然是滴血淚……
宋崖詞心中的煎熬剛剛開始,卻見裴斯覺睜開了眼睛。
他暫時忘卻了悲傷,“裴斯覺,你醒了!”
裴斯覺先是聽到宋崖詞的聲音,而後感受到了身旁蒸騰的熱意。
“……我醒了。”
是啊,他已經醒了。
眼睛分明是睜開的,身旁也點着照明的火,可他卻什麽都看不到。
隻身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