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狩的時間原本在冬季,可當今聖上身體欠佳,冬日出行着實困難,時間就改在了夏季。
地點在群玉山,距離盛都不遠,馬車走三天兩夜就到了。
楚三總覺得自己虧待了宋崖詞,“那些有地位的臣子都跟着皇室一起住進行宮了。若是我再厲害些,你就不用跟着我待在這個簡陋的營帳裏了……”
可宋崖詞并不這樣認爲,“這裏很好啊。”
至少不用日日跟楚同舟、宋雲山、裴斯覺跟虞澤洲這群人見面。
等完成任務後,他就待在這個營帳内睡到地老天荒!
隐隐約約,宋崖詞聽到了虎嘯聲。
“是不是要開始圍獵了?”
木梨點頭,“是的公子,一刻鍾前我聽到了号角聲。”
銀色發帶像鳥羽一樣,藏在烏發間,随着宋崖詞轉頭的動作翻飛。
“就要開始了?不行,我要快點出去了!”
楚三趕忙把準備好的彎弓遞給宋崖詞,“宋公子,我們一起動身!”
“嗯。”
緊趕慢趕,三人順利在第二聲号角吹響前到了狩場。
時辰還早,林間露水尚濕,朝霞初破曉。
一聲長号劃破寂靜,震徹山谷。
宋崖詞三人所在的位置很偏,隻能勉強看到穿着一身玄衣站在錦衣衛中間的人。
派頭這麽大,應該就是當朝皇帝虞應卓了。
宋崖詞一邊往馬背上綁着箭囊,一邊辨認着遍布四周的錦衣衛。
……楚同舟人呢?
“宋公子,你在找什麽?”楚三的表情突然之間變得有些奇怪,“我大哥嗎?我跟你說,他今日可是要出大風頭的。”
楚三話音剛落,第三聲号角響起。
長号聲蓋住了所有雜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台上拉了滿弓的人吸引了注意。
下一刻,長矢飛出,一隻鷹負箭從空中墜落。
楚三的聲音在喝彩聲中顯得有些微弱,“聖上身弱,今年的第一箭就讓我大哥代勞了,好大的風頭啊……”
宋崖詞笑了,“這就是大風頭了?”
在楚三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宋崖詞翻身上馬,俯身輕拍馬腹後,駿馬如閃電般躍出。
又一聲鞭響,駿馬風馳電掣,而宋崖詞穩穩抓住缰繩,僅用了一刻鍾便從最偏僻的角落到了狩獵場中心。
第一日的狩獵主要是演給皇帝看,獵場區域不大,所有的野獸都是被圍在空曠獵場内。
誰的箭術更好,誰就更容易拿到頭彩。
而宋崖詞今日要做的,就是從裴斯覺跟虞澤洲手中奪頭彩!
突然出現的宋崖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身騎白馬,一襲銀白勁裝,容貌昳麗的公子着實吸人眼球。
就連裴斯覺跟虞澤洲也不例外,兩人原本已經搭好了箭,在看到宋崖詞後竟然硬生生忘了接下來的動作。
裴斯覺更是直接轉了方向,勒馬往宋崖詞身邊趕。
而銀衣少年目光專注,雙腿緊緊夾住馬腹保持平衡後,拉弓、上箭,動作行雲流水。
裴斯覺走得越近,越是能看清他眼底的玩味與自信。
“崖詞——”
忽地,宋崖詞轉手,箭矢對準了裴斯覺,“喊我做什麽?沒看到我在打獵嗎?吵到我,是該給你一些懲罰,射瞎你一隻眼睛,如何?”
狩獵場上的有不少人都聽清了宋崖詞的話,皆是倒抽一口冷氣。
大白天的冒出來一個仙人似的人物已經夠離奇了,更離奇的是這人竟然敢招惹裴斯覺!
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勸說,那隻對準裴斯覺腦門的箭已經飛出去了。
宋崖詞唇角微微勾起。
箭矢離弦,留下一道淩厲的破風聲。
而裴斯覺來不及反應,死死定在原地。
熟悉的感覺翻湧而來,他眼前發黑,無論是宋崖詞還是狩獵場,所有的畫面都在他眼前消失。
黑暗中,一道強風從他脖頸處吹過,而後是周圍嘈雜的喧嚣聲。
“裴斯覺?你不會是被吓傻了吧?回神!”
在聽到宋崖詞的聲音後,裴斯覺的眼前逐漸出現了光影。
狩獵場的畫面映入眼簾。
一襲白衣的宋崖詞笑容滿面,“裴大人别害怕啊,我射中的是虎眼,并不是你的眼睛。”
裴斯覺眼前的畫面越來越清晰,心卻越來越亂。
“……明明沒有吃藥,爲什麽會恢複?”他的眼睛是老毛病了,每次都要吃藥才能緩解,爲什麽這一次這麽快就好了?
“你不殺我?”
宋崖詞根本沒有聽到裴斯覺跟蚊子哼哼一樣的聲音。
他重新拉開弓弦,這一次,他的箭矢對準了虞澤洲。
虞澤洲身旁的吳管家魂兒都要被吓飛了,“王爺!快騎着馬跑兩步啊!”
“别急,我再看兩眼……”
此刻的虞澤洲眼中哪裏還有什麽老虎。
他死死盯着對面人那雙明麗的眼睛。
“不對勁、不對勁啊,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像——”
還不等虞澤洲把話說完,那人的弓箭筆直地朝着他身下的馬來了。
虞澤洲若是清醒,絕對會立刻跳馬保全自己,可他隻是呆呆坐在馬上。
長矢貫穿血肉的聲音響起,一道溫熱的血也噴濺在虞澤洲身後。
馬并沒有倒,因爲宋崖詞從始至終對準的都是虞澤洲身後的虎腹而不是馬腹。
射虎眼、虎腹都是宋崖詞特地挑選好的示威角度。
他分明可以繞開裴斯覺跟虞澤洲射中虎眼跟虎腹,可他偏偏不繞開。
他就是要示威!
宋崖詞騎着馬趕到虞澤洲身前,“真是抱歉了王爺,事發突然,我擔心老虎傷到您,所以貿然出箭。不小心搶了頭彩,又弄髒了您的衣服,您不會介意吧?”
宋崖詞記得這王爺有潔癖,此刻應該是恨死自己了,不然也不會死死盯着自己……
“不介意。”聲音也像……
虞澤洲沒心思注意衣服上沾了什麽,隻顧着盯着宋崖詞看。
怎麽連那股張揚勁兒都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