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蘇正緩緩向前踏出一步，然後再踏出一步。以蘇正爲中心的星空灰蒙蒙的，接着是一道朝陽從蘇正右邊升起，似乎所有的生機向那朝陽彙聚，讓其更加璀璨，也釋放着無窮的生機。與此同時，蘇正左邊灰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時露出一道殘陽的身影，那殘陽似乎随時落幕，吞噬着所有光明。星空中，光明與黑暗的并存着，吞噬和釋放相互牽連，死亡與衍生互爲轉化。左右兩輪太陽，一起一落，一落一起，就像一個生命的輪回永不停息。生死幻滅，全在那一起一落、一明一暗、一黑一白當中。
釋牟尼似乎看到了彼岸花的花開花謝枯萎繁榮的短暫一生，他記憶中自己的出生成長和模糊的死亡。然後又在模糊中重生，再走一個輪回。生命生生不息，生生死死，有死有生，無生無死。一切都是命運的齒輪在牽引，自己不過是那齒輪上微不足道的一隻蝼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思想陷入一個旋渦，是有人在指引着自己去思考，甚至是讓自己放棄對本體意識的控制。釋牟尼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又有一口鮮血吐出。釋牟尼看到了蘇正身邊一左一右兩輪太陽相融、分離，歲月在其中演化，命運在其中輪回。釋牟尼暴退，渾身佛光變成黑色，暴戾的氣息充斥虛空，似要毀滅天地。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魔隻在一念間。無邊毀滅被淨化，釋牟尼也退出蘇正兩輪太陽籠罩的空間，臉色煞白，渾身冷汗。
李太白的破天一劍，似乎斬碎了所有生機，虛空陷入死靜。蘇正踏出的刹那，那朝陽升起的時候，死靜的虛空似乎如春草頂破泥土的覆蓋，一股生機在虛空中衍生，然後便有了生生死死，生命的輪回。好像破天一劍傷害的虛空重新煥發了生機，又是一次天地的演變。破天一劍淩厲的劍氣漸漸消失在萬物的生長中，滋養着它們長大。李太白看着死而複生的一切，自己的一劍又一劍似乎失去了威力，成爲萬物複蘇的養料。不管如何努力，卻都像是陷入泥潭，越是掙紮，陷入的越深，自己透支的越快。不應該是這樣的，即便釋牟尼佛法神通更進一步，也不應該有這種無力感。不對，是那個藍衣青年的神通，不是神通，是道術。記得釋牟尼從破天一劍中脫離而出，那青年踏出一步，有朝陽升起。太可怕的道術，李太白并沒有再掙紮，隐藏在意識中那一縷不成熟的寂滅氣息在膨脹，是毀天滅地的氣息。雖然自己一直在蘊養，想等待恰當的時機出現再突破。沒想到，南樞星域一個突然出現的修士給予了契機。如果在其生死輪回中沉淪，自己很可能出不來，除非藍衣青年本身不帶殺意。但是滅天一劍之氣在狀态，是藍衣青年的道術讓它有了成長的條件。生即死，死即生，唯有生中求死，才能獲得真正的生；唯有死中求生，才能有真正的死。寂滅的氣息如一點熒光，極其微弱，卻在燃燒生機中不斷壯大，彙聚在李太白頭頂的長劍中。李太白隻是輕輕地斬出長劍，沒有驚天動地，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如一根稻草掉進湖中，漣漪都沒有。但虛空在破碎，黑暗和光明都在潰散。李太白周圍恢複了平靜，他看到遠處驚魂未定的釋牟尼正死死地盯着那藍衣青年。藍衣青年似乎進入一種混沌狀态，任由兩個太陽起起落落，聚聚散散，但他的氣息在增長。原來他隻是一個人仙境修士。
蘇正的意識脫離了肉體，在無形的虛空中，蘇正盤腿坐在同樣沒有顯形的黑白太極圖上，看着兩輪太陽的起起落落、聚聚散散。生死，不過是一種輪回。從起到落，再從落到起。一次次重複曾經的過程，如果改動過程中的任何一個環節，過程就會發生改變，而輪回的本身卻還在。生死，是一種力量的變化，如鲸起鲸落般。生，是以無窮的力量撐開軀殼，形成新的生命；死，是把所有的力量消散，讓老的生命歸葬。在生與死之間，在光與暗之間，所有的融合，便是灰，一種混沌中有和無的并存，也是有和無的不存在。破開混沌，便能重生；歸入混沌，便是死亡。一股灰色氣息自蘇正手中誕生，兩輪太陽則徹底消失。
蘇正飄然而立。李太白和釋牟尼此時看不出蘇正的具體修爲，蘇正的修爲有種缥缈的感覺，似乎是人仙境大圓滿，但好像又不是。人仙境十層，他們不僅經曆過，而且見過很多，可蘇正完全不同。蘇正絕不是人仙境十層，而是高于十層，但卻還沒有到達真仙境。傳聞有逆天修士，能突破極緻，同等境界戰力更強，跨級而戰也是家常便飯，看來蘇正便是這樣的逆天修士。李太白終于理解釋牟尼說的驚喜，沒想到南樞星域還有這樣的人才。隻要不意外殒落，假以時日，必将照整個星空。
很快，釋牟尼恢複了一臉笑眯眯和善的表情，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似的。釋牟尼看向劉太白道：“李宗主，你我之間的決鬥告一個段落了，老僧給你的驚喜，想來是物有所值吧。雖然老僧還是謙遜一籌，但老僧的要求，李宗主還是會答應吧。這一趟，李宗主的收獲應該不比老僧少。你我各自散去，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下三域的修士實在是太多了，三域的靈氣支撐不了這麽多人。”
李太白沉默，他知道釋牟尼說的是事實，但要放任三域修士自相殘殺，他确實有些不忍，但也沒有辦法。李太白轉身，一腳踏出，消失在虛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