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正從記憶中找到大夏王朝的位置,大夏位于禹州,與蒼州并不接壤。從禹州到蒼州有水路陸路兩條線,陸路經過雲州、商州、青州,到達蒼州,水路則可以直接到蒼州。隻不過,以自己現在的身體,回蒼州可能性小,還是既來之,則安之。
蘇正向大壯表示感謝,并說自己從蒼州而來,如今可能回不去了,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大壯熱情地表示自己家裏可以住,待蘇正身體好些,可以跟随自己去海裏捕魚,将來有機會再回去。
蘇正再次表達了大壯救他的謝意,也表示自己不會白吃白住的,會力所能及做事報答大壯,自力更生地生存下來。
又過了十天,蘇正能正常下床,雖然手腳還有些綿軟,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精神。村子裏的人都聽說大壯救助了一個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女老少都過來看望,并攜帶了不少吃的東西。
因爲沒有了修爲,也打不開儲物袋。成爲凡人的蘇正需要吃凡間的五谷雜糧,村民送過來的食物大多被留下來讓大壯處理,而他的飲食也由大壯及其媳婦負責。
接下來的一個月,大壯沒有出海,因爲月梅要生産了。蘇正除了丹田破碎,身體算是複原了。雖然看起來細皮嫩肉,但經曆靈氣改造的身體,比普通人更強悍。不管是扛、提、背、拉,蘇正都做得得心應手,加上眉清目秀長得标緻,沒有漁民的黝黑,吸引了不少女子前來大壯家串門。
隻不過蘇正對她們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幹活,幾乎就是待在茅草屋裏不出來,讓前來串門的女子心裏癢癢的。蘇正知道自己隻是石頭村的一個過客,丹田破碎對身體的傷害是看不出來的,這傷及了他的根本,很有可能不能享天年。即便身體沒有問題,他還是想作爲一個凡人回到爹娘身邊,能照顧爹娘,看着妹妹。
隻是這一切都可能成爲奢望,禹州離蒼州實在是太遠了。凡人是很難實現跨州旅行的。既然不能實現,那就順其自然。對于石頭村的女子,就心如止水,不要去侵擾太多無關的人。
這一日,村上的穩婆,大小媳婦都來到大壯家,大壯媳婦月梅要生了,她們過來幫忙,免不了又要調戲蘇正一下。這個标志的青年,雖然沒有村裏男子的陽剛之氣,但怎麽看怎麽舒服,就好像天地間存在那樣自然,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一聲嬰啼讓原本嘈雜的茅草屋頓時沸騰了,都是向大壯的恭喜聲。月梅争氣,給大壯生了個大胖小子。用村裏人的話說,那就是大壯後繼有人了,以後捕魚的事業可以傳下去。
蘇正也過來祝賀,在大壯眼裏,蘇正雖然也有力氣,但卻是一個讀書人,不像他隻是一個粗鄙的村夫,帶着希冀:“十三兄弟,你是讀書人,能不能給我家小子取個名字?”
蘇正看了看遠方環繞的群山,思索一會:“就叫張陵吧,陵是山,高大巍峨,将來成爲一家的依靠。”
大壯拍手叫好,如果是他自己取名,也就是叫什麽大牛、山娃、鐵柱之類的。讀書人就是讀書人,知道的就是多,取名字都好聽。
村裏人都知道了住在大壯家的十三先生不僅有力氣,而且還是個讀書人。蘇正成爲村裏的香饽饽,村裏人家需要寫字或取名什麽的都會來找他幫忙。即使他不跟大壯出海打魚,依然有滿足自己生活的物質。而這些東西,除了基本所需,蘇正都會給大壯,算是給他的房錢。
蘇正成爲村裏的名人後,大壯的生活也因爲蘇正的幫襯好了許多,陪月梅的時間多了,出海捕魚少了。很多時候,大壯都是邀請蘇正一起出海捕魚。雖然蘇正對魚群的生活習性沒有大壯了解,但蘇正是一個非常好的幫手,每次蘇正跟着他出海,都能滿載而歸,從沒有落空,這與過去是天壤之别的。
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張陵開始走路了,每天追着蘇正,要十三叔教他認字寫字。不僅如此,經常有村裏的大姑娘讓張陵帶東西給蘇正,但都被蘇正退回去。張陵總是歪着頭問蘇正,爲什麽那些阿姨會送東西給他。蘇正隻是笑笑不說話。
蘇正的身體依然很好,隻是有了衰老的迹象,雖然還是标緻,但不再細皮嫩肉。蘇正從丹田破碎的那一天就知道,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所以并不憂慮,隻是他還是會想爹娘、妹妹、師父、師兄他們。或許不會再相遇,但能和他們相遇一程,這一生也沒有遺憾。
蘇正遙指遠方那閉合大大嘴巴的魚問大壯:“大壯哥,那是什麽魚?”
“那是鲸,海裏最大的魚,你看它的嘴裏,那是成千上萬的魚。它一口就把它們吞掉了,這是養活它的養料。一鲸起,萬物滅。說的就是活一頭鲸,需要犧牲上萬的生命。不過大自然就是這樣,有生就有死。生需要靠其它東西來養活,死可以養活其它東西。這就是一個循環,鲸吃魚,魚吃鲸,鲸是魚,魚是鲸。”
一道靈光從腦海閃過,有生于無,無化爲有。有無相生,難易相成。從無中生成了有,然後有又會成爲無。蘇正感覺自己要抓住什麽了,似乎又沒抓住。整個人陷入沉默當中,看到正在想事的蘇正,大壯繼續駕船往村裏的方向行駛。
回到村裏的蘇正在安靜地坐在茅草屋中,陷入空明狀态,什麽都沒想,似乎有想着什麽。似乎在這片天地中,又似乎不在這片天地中。來找到蘇正教導學習的張陵,好像看到蘇在茅草屋裏,可感覺又不在。蘇正猶如一個透明的東西,似幻似真,似存似無。
十歲的張陵不禁想,難道這就是十三叔說的道的狀态,似存似不存,在與不在之間的變化嗎。果真是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衆妙之門。道之爲物,惟恍惟惚。
陷入玄妙狀态的蘇正并不知道外面張陵的感觸,隻是意識中似乎觸摸到什麽,卻怎麽也抓不住。接着他像整體飄在空中,又像是溶于這片天地,那個他看到了石頭村的所有人和一草一木,又感覺自己就是每個人和那一草一木。他看到張陵陷入了沉思,他看到了遙遠的天州一個淡淡藍白衣服的女子在疾行,看到了蒼州的青雲峰的師兄弟臉上淡淡的憂愁,還看到了在天啓星上空有一座天宮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