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燈光幽暗的房子裏,滿臉憂愁的青年男女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床上的小姑娘發出輕微的呻吟聲,臉色潮紅,一雙小手緊緊握着拳頭,似乎強忍着身體的痛苦,不讓自己大聲叫出來。
在女人不遠處的一張簡易桌子旁,站着一個八九歲的男孩。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有着淡淡的憂傷,他把手伸進桌上的盆中,把盆中的布擰幹水,拿起來交給女人。
男孩說:“娘,小茹發燒越來越嚴重了,大夫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嗎?”
女人用袖子擦了自己的眼睛,把布鋪在小女孩的頭上,沒有說話。
男人用手摸了摸男孩的頭,說道:“正兒,茹兒的身體虛弱,高燒不退,大夫會想辦法的,你還小,快去休息吧。這裏有爹和娘看着,茹兒會沒事的。”
男孩道:“爹,我不困,我要陪着妹妹,看着她好起來。我明天去求張大夫一定要治好妹妹。我聽二虎說,在十裏外的山裏有仙草,我明天去采來給妹妹,這樣她很快就會好了。”
男人和女人對視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男人蘇豫是鎮上糧行的賬房,兢兢業業深得掌櫃欣賞,因此薪水相當不錯。妻子錦萱是掌櫃的遠房親戚,溫柔賢惠,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
蘇豫和錦萱生了兩個孩子,站着的男孩是哥哥蘇正,她們希望男孩長大了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是妹妹蘇茹,從小身體虛弱,這次更是高燒十幾天不退。鎮上大夫說,如果不能到州府那樣的大地方去,小女孩很可能保不住。
蘇茹的呻吟,蘇正的猶豫,蘇豫和錦萱的愁眉不展,一家四口的沉默讓這寂靜的夜色有了更多的憂傷。
家門口的道路在無光的夜晚延向漆黑的遠方,沒有聲音,靜悄悄的。
屋内的人沉默着,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從黑暗的道路遠方傳來了“嗒嗒嗒”的馬踏路的聲音,給寂靜的夜增加了一絲喧嚣。
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大,在家門口急促地停了下來,一切似乎又陷入了寂靜。
蘇豫家門口,六名身穿勁裝的青年整齊駐馬而立,中間剛毅男子的身前坐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臉色蒼白,精神萎靡,但一雙眼睛深邃如浩瀚星空。
最左邊的青年向中間剛毅青年道:“大哥,這戶人家燈還亮着,公子身體虛弱,需要休息,如今我們已經到達楊樹鎮,隻要明天公子能進去蒼雲宗,公子就會沒事的。”
剛毅青年道:“嗯,我們隻能送公子到楊樹林,能不能進蒼雲峰,需要看公子的造化,這也許是公子最後的機會。”
剛毅青年右邊青年道:“仙門真是規矩多,要知道公子可是陛下子嗣,陛下多次請求無果。要不是大哥與仙門有份淵源,仙門連機會都不給。”
剛毅青年道:“仙門不同于凡俗,自然不受皇權影響。今晚先修整一下,明天清早,我等送公子到楊樹林,”接着對身前男孩道,“公子,我們先休息,明天再去仙門。”
小男孩擡頭看了看剛毅青年道:“辛苦趙大俠及各位俠士了,要不是各位俠士與外祖家有舊,小子也無幸認識各位。”
趙芒潇道:“公子客氣了,在下兄弟等曾受公子外祖父恩惠,許諾竭盡所能進行報答。如今公子有難,我等必踐行承諾。”
男孩道:“趙大俠一諾千金,小子佩服,隻是小子的身體,恐怕會讓各位俠士白忙一場。”
趙芒潇道:“公子不必憂心,仙家手段好深,不是我等江湖手段能比拟的。如今娘娘故去,陛下無心公子,我等必會讓公子在明天傍晚到達仙門。”
在趙芒潇與男孩說話間,最左邊青年已經敲響蘇豫家門,蘇豫帶着蘇正開了門。
蘇豫看着門外六名壯漢及趙芒潇懷裏的男孩,拱手道:“不知各位兄台,深夜來訪有何見教?”
趙芒潇拱手回禮道:“在下趙芒潇,與兄弟五人一路奔波路過此地,天色已晚,人困馬乏,想先生家借宿一宿。我等兄弟不必先生勞煩,但請爲我家公子安排。”
蘇豫看着趙芒潇懷中的男孩,雖精神萎靡,但一股與生俱來的從容和貴氣讓蘇豫不敢小觑。
蘇豫引領幾人到客房。客房簡陋,沒有家私,搭建的木床上有被褥,讓空蕩的房間内有了溫暖。
或許出于蘇茹生病的同病相憐,蘇豫問道:“趙俠士,看貴公子神态,似乎身體有癢?”
趙芒潇道:“是的,公子出身貴胄,然身體虛弱,得不到緩解。我等兄弟與其家族有舊,便互送到仙門碰碰運氣。”
一直跟着蘇豫沒有出聲的蘇正,聽聞趙芒潇說起仙家,便走到趙芒潇身前,雙膝跪下,說道:“趙大人,你們送公子去仙家看病,能不能也救救我妹妹,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趙芒潇看着蘇豫,蘇豫歎了一口氣,便向趙芒潇等人說起了蘇茹生病的事情。
于是,趙芒潇等人到了蘇茹睡覺的房間,看着躺在床上被高燒燒得臉色潮紅的小姑娘,也是揪心。
雖然趙芒潇等人并非醫家出身,但是行走江湖,多少懂些醫術,加上公子乃皇家子嗣,身體虛弱,自是帶了不少藥物。
靈光一閃,趙芒潇對蘇豫道:“蘇先生,貴姑娘身體雖然一直虛弱,但并無大礙,隻是小鎮缺少必要的藥物。我等身上所帶藥物必能解決問題,先生不必憂心。”
說完,趙芒潇看着蘇豫,欲言又止。
蘇豫明白趙芒潇必有所求,便道:“趙俠士願意援手,在下感激不盡。隻是趙俠士欲言又止,莫非有什麽難言之隐。”
趙芒潇點點頭道:“我等送公子去仙門求助,然仙門有仙門的規矩,我等凡俗之人不得進入,隻能将公子送入山中。仙門隐匿,道路艱難,公子怕是不能堅持。所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望先生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