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他的了解,這部分欠款應該不少。
政府的債務問題一直是一個重大問題,很多債務在裏面一直滾着,最後越滾越多,在若幹年後,終于形成一個橫亘在經濟社會發展道路上的巨大障礙。
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地方喘不過氣來,喪失了發展的動力和活力。
客觀地說,适當地保持政府債務和财政赤字,對經濟加速發展是有好處的,但一旦超過了合理的限度,就成了負擔。
這是一個需要辯證對待的問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目前全縣累計欠款高達8.35億,其中縣政府本級欠款4.55億,鄉鎮欠款3.8億,債務規模還在逐年擴大。
梁江濤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問題如果不加以解決,未來債務将會越滾越大,最終成爲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
有道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但現往往領導幹部不是這樣想的,而是想着: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想盡千方百計搞錢,把錢花出去,變成“實打實”的政績。
其實這些政策的惠民效率很低。
隻是GDP的數字上去了,數據變得亮眼而已。
結果卻是浪費了資源、污染了環境、腐敗了官員,最後留下一屁股債務。
等他提拔或調走後,債務就跟他沒關系了。
等到新接任的領導幹部上任,對于前任和前前任積累下的債務,更是不會上心的。
想要我還錢?可以,那就欠我一個大的人情,不得表示表示?
企業家就得重新打通關系,請客、送禮。
還有薛東那樣的,請客送禮都不行,還被抓了,要不是碰見了梁江濤,估計這輩子就完了,冤不冤啊?
于是,債務就這麽滾着,肉爛在鍋裏。
從長遠看,這是在變賣政府的公信力。
隻能吸引一些别有用心、權錢交易的黑心商家,最終吃虧的還是老百姓。
“本屆政府要下決心把欠款都清掉,輕裝上陣,才能快速發展。”梁江濤道。
孫一民一聽呆住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小聲道:“書記,咱們一年的财政收入才1.7億,如果把債務都還上,那……”
财政收入指國家财政參與社會産品分配所取得的收入,是實現國家職能的基本财力保證。九四年分稅制改革後,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分鍋吃飯,财政收入所包括的内容也在不斷變化,目前主要包括幾項:一是各項稅收,包括增值稅、營業稅、消費稅、土地增值稅、城市維護建設稅、資源稅、城市土地使用稅、印花稅、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關稅、農牧業稅和耕地占用稅等。二是非稅收入,具體包括:政府性基金收入、專項收入、行政事業性收費、罰沒收入、國有資本經營收入、國有資源(資産)有償使用收入以及其他收入等。
但是要注意,目前全縣國有企業是虧損的,每年需要計劃虧損補貼,這項爲負收入,沖減财政收入。
像紡織廠、化肥廠、橡膠廠那幾個廠,之前每年需要财政補貼大量資金,算是政府的一大負擔。
并購之後,至少包袱就沒了。
“現在每年發工資需要多少錢?”
“财政供養人員9700多人,其中,縣直單位公務員和事業編1700多人,鄉鎮幹部1200餘人,剩下的就是教師和衛生系統人員,每年發工資大約需要1.8億左右。”
“也就是說每年的财政收入還不夠發工資的,還需要依靠轉移支付和借款。”梁江濤沉吟道。
他知道中西部地區基層财政狀況不佳,但沒想到差到了這種程度。
工資隻是三保的一個方面,除此之外,還要保民生、保運轉。
這樣下去,何談發展?
就算能有增長,也是透支未來而出現的虛假繁榮。
有什麽意義?
“書記,加上保民生、保運轉,每年一共需要2億多,如果再進行項目建設,隻能争取上級撥款,本級财政配套一般都是通過舉債。不過這幾年土地使用收入快速上漲,今年預計提升更多。如果加大賣地的力度,可能是一個好辦法。”孫一民道。
這梁江濤當然知道。
從今年開始,全國将進入房地産快速發展的時代。
土地使用收入屬于政府性基金收入,也就是賣地款項,再過幾年後形成了有名的土地财政。
越是中小城市,越是依賴土地财政。
但這是一種飲鸩止渴的手段。
短時間内看能夠得到大量資金。
但從長遠看,一是地總有賣完的那一天,不具有可持續性。
二是容易形成依賴,畢竟這錢來的太簡單了,而且房地産開發中很容易出現腐敗現象,所以很多領導幹部熱衷于搞土地财政。
像燚城這樣的四線小縣城,很容易形成土地财政依賴,其實是一種寅吃卯糧,得到的全都是泡沫,經濟發展全被耽誤了。
潮水退去,一地雞毛。
再想轉型,已經沒有機會了。
所以,産業發展才是硬道理。
“這樣,從省發改委的項目款裏擠出來,優先償還縣直部門對于民營企業的欠款,其他欠款,包括鄉鎮的欠款,三年内償還完畢。”梁江濤道。
“是,書記。”
梁江濤的指示,孫一民當然絕對服從。
原則上講,項目款要專款專用。
但地方挪用項目款的現象是很常見的,各級審計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都知道基層工作複雜,各種矛盾多發,需要很強的自主配置權。
何況,省發改委一共有八億項目,體量巨大,擠出一點兒來問題不大。
孫一民預估了一下,欠民營企業的錢也就是七八千萬,很容易就還清了。
隻有明年的事,明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