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住建局副局長已經幹了十幾年了。
因爲齊天不喜歡他,眼睜睜看着手下的好幾個人爬到他上面去,心裏早就有氣了。
如今喝了酒,抓住省城的記者,忍不住發幾句牢騷。
孫一民和王飛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因爲人比較老實,不會舍下臉往上湊,所以不受待見。
這些年都原地踏步,沒有升官。
幾個人平時志趣相投,沒少聚在一起喝酒,抱怨抱怨,抒發一下心中的不平。
“是啊,我跟你們又不在一個圈子裏,遠在省城,跟我說說又怎麽樣?放心,我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當你們的聽衆,來,今天放松放松,走一個!”李明提酒道。
“老李,你别笑話我們,我們人在齊書記手下也是怕了。你知道,挨打的縣府辦主任還是輕的,之前有一個退休老幹部,人比較剛直,看不慣齊書記的一些做法,選擇實名舉報,你猜怎麽着?”孫一民壓低了聲音道。
“怎麽了?”
“直接給刑拘了,判了好幾年。”
“啊?用什麽罪名?”
“尋釁滋事呗,好像還有诽謗!”
“還能這樣?”
李明驚呆了,徹底感受到了齊天的霸道。
一個縣委書記,竟然如此打壓異己,把舉報他的人送進監獄,那不是隻手遮天嗎?
“前年還有一個鄉鎮黨委書記也被抓了。”
“他那是命不好,趕上了煤礦坍塌。”
“你太天真了,我都聽說了,不塌也準備動他,何況,要是齊書記保,煤礦塌了又怎麽樣?就算把天捅塌了照樣升官。”
“李記者,所以你知道了,王縣長根本不可能是齊書記的對手,一點兒機會都沒有。常委和縣政府班子裏基本都是齊書記的人,又有市委劉書記做靠山,怎麽鬥?别說齊書記,就算他手下的幾大金剛,王縣長都搞不定!”孫一民喝了口茶,繼續道。
“幾大金剛?”
“就是貼齊書記最緊的幾個人,有官印子、筆杆子、酒蒙子、錢袋子、刀把子........”韓建軍接着酒意說道。
“這都是些什麽人?”
李明品味着這幾個官場外号,覺得一目了然。
俗話說,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号。
“在一般的地方,最厲害的局長是财政局長、住建局長、公安局長.......但在燚城,卻不是這樣,最厲害的是這幾個人。其中,刀把子是檢察院院長周俊臣,誰不聽齊書記的話,根本不用找紀委,也不用找組織部,直接讓檢察院詢問,還不老實,直接讓檢察院給拘了,立案批捕!所以稱爲刀把子!”韓建軍道。
“剛才已經聽你們說了,怪不得沒人敢惹!”李明咋舌道。
一般的強勢領導,面對不聽話的“異己”,無非是邊緣化而已,大不了平級調整個閑職,不耽誤事兒就行。
哪有讓檢察院介入的?
還把紀委撇開。
這是往死裏整治啊!
什麽仇什麽怨?
“周俊臣當年隻是檢察院的一個小小科長,被齊書記看中,第二天就提拔爲反貪局局長,他這幾年可是‘勞苦功高’啊,誰還敢反對齊書記?他也因爲立功不少,提拔爲副縣級檢察長,聽說要接任政法委書記呢!”
“筆杆子是誰?”
“筆杆子是縣委研究室主任馬冰,一手官樣文章可謂妙筆生花!你别看齊書記是這種風格,對材料要求很高。當年他從鄉鎮調到縣裏,又調到市委研究室,憑借一手好材料得到了當時市委副秘書長劉軍勝的賞識,所以他的根兒在這裏。你看馬主任,因爲材料寫得好,一天局長和鄉鎮黨委書記都沒幹過,上次換屆直接提拔了縣政協副主席。”孫一民道,一臉的羨慕。
“縣委研究室主任直接提拔副縣級領導?這可不多見啊!”李明道。
“嘿嘿,在燚城,所有的官場常識都不管用。”王飛道。
“還有酒蒙子,叫裴愛民,縣委縣政府接待辦主任,号稱千杯不醉,灌下三斤茅台面不改色,齊書記接待客人,或者到省城、京城都會帶着他,可是給長了臉了,也提拔了政協副主席,啧啧。”韓建軍道。
李明覺得自己真長見識了,連接待辦主任都提了縣領導........
“還有錢袋子,是煤炭管理局局長吳偉山,主管全縣的煤礦生産,手裏是金山銀山!您知道漢西的情況,在全省各地這恐怕都是最肥的部門。當然,吳偉山是縣人大副委員長兼任,也是副縣級領導,這倒沒有什麽奇怪的。”
一般來講,縣财政局是縣裏最強勢的局,可在燚城,财政局長遠不如煤炭管理局局長。
漢西很多地方都是如此。
“那官印子呢?”
“官印子也是齊書記的‘親兒子’,脾氣性格跟齊書記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叫夏曉明,現在是縣委組織部主管幹部的副部長,是齊書記以前的秘書,才三十歲出頭,已經是重要科級幹部了,聽說很快就要去一個大鎮幹黨委書記!”
“這有啥,齊天現在的秘書小田,不更年輕嗎?馬上也要提副科了。”
“誰不說呢?夏曉明這個副部長可不一般,不僅主管全縣大大小小局級幹部調整,而且還大力收編培養年輕大學生幹部,搞感恩教育,這些人提拔都很快,隻忠于齊書記一個人!以後都是齊書記手下可靠的政治力量!”韓建軍道。
李明這才明白,爲什麽齊天在燚城縣隻手遮天。
上上下下全被他拿住了。
而且一個縣委書記,就這樣搞團團夥夥,簡直聞所未聞。
“最後一個忘了說,仙娥子景甜,是招商局美女局長,也是齊書記的紅顔知己,可能她說話比前面的那些人更好使,比縣裏的頭頭們也好使,你懂的.......”韓建軍噴了口酒氣笑着道,眼裏全是戲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