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江濤點頭,這是顯而易見的。
交通代表商貿,代表金錢,甚至在很多人眼裏代表運勢。
交通強了,内生動力才能激活,提升對外開放的力度,在國際貿易中占據優勢,讓國家漸漸富裕強大。
連農村都知道這個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古代華夏這樣的農業社會,也逃不過這個規律。
漢唐之所以成爲盛世,跟絲綢之路與海上絲綢之路有莫大的關系。
商路通暢,才能萬邦來朝!
近代社會資本主義興起後更是如此,英國成爲世界霸主就是因爲擊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控制了海上航路。
美國之所以成爲世界霸主,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壟斷了大西洋航路。
當然,這還有内和外的區别。
内是根本。
如果本國内的交通都做不好,無法暢通無阻,何談富強?
就好比人一樣,如果全身經脈不通,營養無法順暢供給,各個器官、肌肉、筋骨就無法健康強壯。
所以這一點,上下都有共識。
尤其是宴清部長,無論是當漢東省長還是當國家發改委常務副主任,最重視的工作就是交通,高新技術産業都要往後排。
交通強國是當前重要的奮鬥目标!
“未來交通發展的核心議題就是京滬高鐵,這一點,早在80年代就差不多形成共識了!”
梁老的這句話卻讓梁江濤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麽?
八十年代就形成了共識?
那爲什麽現在還沒建起來?
而且,他記得曆史上,是要到2008年才開始修建,直到2010年才通車!
爲什麽蹉跎了二十多年?
“爺爺,爲什麽?”
“此事說來話長,當時我正負責國家計委的工作,随着改革開放的推進,經濟快速發展,鐵路方面運力緊張的問題日益凸顯!當時,鐵道部幾乎是三個月就打一次報告,要進行鐵路提速。順理成章,關于建設一條新的京滬鐵路的意見也漸漸納入讨論中!”
“京滬鐵連接華夏最大的兩個城市,路貫穿四省三市,占全國國土面積的6.5%,人口達四分之一,GDP更是占四成,何等重要?不客氣地說,是中國經濟發展最活躍和最具潛力的地區,興建高速鐵路迫在眉睫!而且,當時日本、德國、法國等國家已經擁有了高速鐵路,技術日漸成熟,修建高鐵有成功的借鑒和範例。”
“然而,一個最現實的問題始終擺在眼前,那就是錢!當時國家的資本原始積累還沒完成,拿不出那麽多錢來搞這麽大的一個工程。高鐵是用人民币鋪起來的啊!先期投入就要數百億,未來還要源源不斷的投入。”
“鐵道部的先期研究報告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京滬高鐵全線預計1200公裏,平均造價超過億元!水泥、鋼材、混凝土、鋼軌、道砟的使用量都是天文數字!施工也難呐,我記得當時鐵三院負責估算測量線路,幾十個專家背着測量儀、水準儀步行測量,趟溝過渠,光天津到德州段就花了三個月!還需要從國外引進技術,這其中必然有着複雜的鬥争,我們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當時很多人的想法是,想要修成京滬高鐵,無異于跨過天塹!”林老回憶起當年的情景。
梁江濤動容了:“在那個年代,這是想都不敢想的投入啊!”
這和後世根本不一樣。
到了梁江濤重生前的時候,華夏各方面的技術都已經成熟,資金也充足了很多。
比如測量線路,根本不需要人力,用無人機就行了,林老說的那條探測線路,可能用兩三天就測量完了,還更加精準。
這也說明,創業越是初期越艱難,筚路藍縷,必然披荊斬棘,栉風沐雨。
當然,後世修建高鐵也不是一帆風順,也是一個巨量投資,聽說爲了修起來,有關部門使盡渾身解數,還用了很多手段,最終才把架子給搭了起來,還背負了很大的債務。
京滬高鐵修完,投入運行很成功,幾年之後各地都掀起了高鐵熱,紛紛修建,聽說鐵總負債好幾萬億。
在相當一段長的時間内,高鐵的政治意義和戰略價值都大于經濟利益。
如果把這些放到八十年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吓都把人吓死了。
“但是,京滬高鐵早晚都是要修的,其實現在看,晚修不如早修,當時更應該破萬難修!不要忘了,修得越早,人力成本和土地成本越低,而且,早修早使用,對經濟的加成是最大的。至于錢,用在哪裏都是用,不如把錢用在最基礎的地方,好鋼用到刀刃上!任何事情,打好基礎都是最關鍵的!高鐵速度提上去了,經濟發展會出現乘數效應,整個國家都會提速!”林老的言語中有一股掩蓋不住的遺憾。
“那爲什麽當時沒有繼續推進呢?”梁江濤聽出了林老的話外音。
“唉,茲事體大,當時很多事情看不清,有擔憂,最終沒有下決心,這件事情我有責任!”
“您千萬不要這麽說,誰都沒有未蔔先知的能力,這是時代的局限性,當時穩一穩也是符合當時條件的選擇!”梁江濤安慰林老。
林老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江濤,道:“誰能想到,這一穩就是十幾年,而且,現在陷入了更加複雜的局面,更下不了決心了。”
“更加複雜?”梁江濤揚起了眉頭,對背後的故事很好奇。
肯定複雜啊,要不然,不會拖到08年才修!
這裏面一定有激烈的博弈!
怪不得李長江把這個任務壓給自己,果真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但既然爺爺和林爺爺沒有出面阻止,尤其是林爺爺,還跟自己說了那麽多,說明這件事背後的風險應該是可控的。
再說,越是難題,他越興奮。
不難不足以曆練能力。
以他的先知先覺,再加上現在的背景和平台,一般的難題還有什麽意思?太沒挑戰了!
不避艱難,已經成了他的性格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