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書記管世華在一衆縣領導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他們是從羅陽賓館過來的,剛開完一個會。
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顧中華和常務副縣長甯澤兵此次陪同考察,其他縣領導都是過來送行的。
縣長馬文才領銜,縣委副書記、紀委書記、組織部長、宣傳部長、政法委書記,還有一衆副縣長.......
政法委書記程人鳳明顯黑眼圈嚴重,一臉疲倦,估計他現在覺都睡不好了,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受到侄子和黑皮的牽連。
旁邊還跟着一個濃妝豔抹、搔首弄姿的女的,穿着黑色高筒靴,燙着大波浪,抹着大紅唇,雖然有幾分性感姿色,但太過于濃烈豔俗。
而且,她露出高人一等的神色,勁勁兒的,顯然不把其他的官員放在眼裏。
她就是招商局副局長胡小青了。
看着她的打扮神情,以及剛才劉奇的話,梁江濤立刻就明白了,她應該是管書記的相好。
她整個人像個熟得有些發爛的水蜜桃,不僅是肥嫩多汁了,局部甚至有些發黑。
看來管書記好這一口兒。
管書記親切地跟大家打着招呼,官員們也都熱情地回應。
在場的,每一個都是羅陽縣的實權派、大人物,出去都是鎮第一方的存在,但在縣委書記面前,全都像兔子一樣謹小慎微,生怕言行逾矩,惹得領導不快。
地位,都是相對的。
當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除了梁江濤和縣長馬文才外,還有一個例外的可能就是胡小青了,她跟管世華說話時嗲裏嗲氣,聲音都快滴出水來了。
梁江濤聽了感到有些不适,隻能強行忍住了。
在馬文才和一衆縣領導的揮别中,大家上車,甯澤兵、顧中華、胡小青和一些大局局長陪着管書記坐考斯特,剩下的官員和随行性人員坐後面的廈門金龍。
縣委辦公室在安排人員的時候是按照職務和級别來的,梁江濤作爲龍武鎮主持工作的副書記,自然安排在了廈門金龍上。
可是管書記卻點名要他跟着上考斯特。
書記的話當然沒人敢不聽。
可座位是有數的,他上了考斯特,自然有人要下來。
招商局長王波主動把他的位置讓出來,坐到了後面的廈門金龍上。
城關鎮黨委書記張愛軍皺了皺眉頭,小聲嘟囔道:“馬屁精!”
還有棉紡廠、農藥廠、化肥廠、機械廠、軋鋼廠等國營廠子的廠長,一個個更是謹小慎微,乖乖坐在廈門金龍上。
這裏每一個局長對他們來說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遑論縣領導?
車隊出發,在羅陽縣,縣委書記出行可不是小事。
先頭有警車開道,然後是一輛豐田陸地巡洋艦。
儀仗隊一般,仿佛有兩個無形的大牌子,寫着“肅靜”“回避”。
然後是兩輛中巴。
最後跟着兩輛suv。
其實,以羅陽現在的交通條件,路上根本沒幾輛車,根本不用警車開道,更不用交通管制。
但這是一種待遇,凸顯了領導的身份,所以還是要的。
等出了羅陽地界,警車和陸地巡洋艦就回去了,就剩下兩輛中巴和後面一輛保障車,也就是在羅陽縣境内過過瘾,出去還得低調一點。
一路上,管世華興緻很高,不時開着玩笑,惹得車内一片歡聲笑語,充滿快活的空氣。
這次,他自信滿滿,想着一定要帶回來幾個大單,彰顯一下一把手的能力和權威。
實話說,他心裏跟縣長馬文才較着勁兒呢。
雖然他是羅陽縣的一把手,但縣長馬文才不是省油的燈,作風強硬,敢吃敢下,這幾年硬是搞來好幾個大項目,徹底把他書記的風頭給蓋了過去。
好多人傳言,市裏很看好馬文才,準備把管世華調到市教育局幹局長,給馬文才騰位置。
雖然隻是小道消息,但管世華多多少少也聽到了,小心髒着實被狠狠刺痛一把。
既然如此,那就必須打起精神來,不能被比了下去。
從羅陽到黃州大約五個小時,這個時代遠沒有後世交通便利,四通八達,下了高速,還要走國道。
土地局長王有德自告奮勇建議,說他上個月剛來過黃州,知道前面正在修路,能繞過收費站。
幾輛車,也不少錢呢。
當即指揮着車隊進入了一個小土路,坑坑窪窪,剛走了沒幾分鍾,卻被攔住了。
攔路的是一群村民,足有二三十口子。
“怎麽回事兒?”王有德趕忙下去處理。
“你們的大車把我們的路給軋壞了,下車,賠錢!”
“賠錢!這路是你們能走的嗎?”
村民們紛紛道。
原來,這是一群“剪徑”的村民,知道前面修路,很多車繞行收費站,于是在這邊攔路設卡,其實是訛詐。
“我們是政府的車,執行公務,你們别搗亂,不然沒你們好果子吃!”王有德大聲道。
“還政府車?哪裏的政府?看你的車牌就是個鄉巴佬,來黃州揩油吧!”
對于黃州人來說,漢東所有地方都是鄉下,都是土老帽,都是來黃州讨生活的,管你是不是政府?
他們都是這地方的坐地戶,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是當地公安對他們也得以安撫爲主,助長了他們這種無法無天的氣焰。
何況,繞行的基本都是想逃收費站,本身就理虧,也不願跟他們在這裏糾纏,所以常常能得手,讓他們有恃無恐!
“你們......你們這不是耍無賴麽?這路走一走就能壓壞了?何況這都是土路,要我說,我們的車輪子都被擱壞了呢!”
“草泥馬,别亂放屁,是俺們請你來走的?這是村子裏集資修得路,是村民的集體财産,你們破壞了想走,得問問我們兩千多村民答不答應!”領頭的村民罵道。
“你們要多少錢?”
“你們車多,還有大車,一輛車一千,三千!”
“三千,你們怎麽不去搶?”王有德大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