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山好言好語地說。
他知道,保護費這種東西,有很大的議價空間。
又不是稅務局,收多少是國家說了算,不讓還價。
保護費完全就是劉黑熊一個人說了算。
而且他們完全是看人下菜碟。
碰上那些硬茬子,關系硬的,甚至都不敢收。
但對于熊家這樣的“newmoney”,本身沒什麽根基,那就往死裏收!
一年五萬,得做多少項目才能賺回來?!
劉黑熊一聽就有些不高興了,道:“叔,你這話說的,就好像我訛你一樣,我黑熊是那樣的人嗎?整個四裏八鄉誰不知道我?我是有名的人黑心不黑!但我也得吃飯呐,手下一幫子兄弟,也得靠我養活!你不容易,我容易嘛我?都不容易!”
他臉一黑,眉毛一橫,滿臉橫肉開始顫了起來,确實很駭人。
“黑熊啊,你當然也不容易!但叔的生意是剛開張,就當給個彩頭?啊?”
“這樣吧,你在縣城也是老買賣人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在縣城名聲也不錯,我給你個面子,你說多少?”
“謝謝黑熊,這個情,叔記在心裏了,三萬塊,怎麽樣?”熊大山低聲下氣地說。
“三萬不行,把我當要飯的了?我手下八百十号兄弟呢,要像你這樣砍價,我們喝西北風麽?不是我說你,老熊,沒有金剛鑽别攬瓷器活!在縣城開建築公司,沒實力能幹嗎?你也老大不小了,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有意思嗎?”
劉黑熊不高興了,一個勁兒地數落熊大山。
熊大山四十大幾的人了,也是個有頭有臉的老闆,被劉黑熊當二小兒一樣數落,心裏也是蹿上來一股無名之火。
但他強行按捺下去了,這夥兒人,他惹不起!
熊魯甯本來在一旁執壺勸酒,聽了這話摟不住了。
他年少氣盛,而且也見過世面。
深知梁江濤的強大背景。
尤其是那天在梁家村,親眼目睹縣委書記和縣長用什麽态度對待梁江濤。
幾乎是跪舔啊!
而且,他還知道了梁江濤是堂堂省委書記的幹兒子!
再加上還是省委副書記的貼身大秘!
這背景,别說在甯水,在整個漢東估計都能橫着走!
在甯水縣,憑他跟梁江濤的關系,什麽地痞流氓,達官貴人,根本不用放在眼裏!
他把這些話都給父親熊大山說了。
但熊大山頭搖得很厲害,說什麽也不同意熊魯甯的意見。
他說:“大熊,你記住,你跟梁江濤關系再好,人家也是人家,跟你不能混爲一談!再一個,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的事兒還少嗎?今天牛逼,明天未必還能行!想要長久,就必須自己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們自己的買賣,得自己弄!誰也不靠!這才是長久之計!”
熊大山吃了四十多年的幹飯,經曆的風風雨雨太多了,自然是有一番見識。
他也是謹慎穩健啊!
小心駛得萬年船。
從一無所有,沒有家底,沒有關系,變成縣城裏面頗有實力的商人,顯然有過人之處!
熊魯甯聽了很是不以爲然,第一,他覺得梁江濤絕對不會倒,以後隻會越來越牛逼!
第二,他覺得梁江濤是個性情中人,根本不能用那些世俗的眼光看他。
可父親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扭轉。
在今天的酒場上,熊魯甯看着劉黑熊如此狂妄不講理,頓時有些怒了!
臉垮了下來。
劉黑熊何許人也,雖說臉上裝着若無其事,但眼睛時時刻刻觀察着“獵物”的動作表情。
看着熊魯甯的給了臉色,心中一喜,到底還是嘴上無毛,一激就受不了了,今天,哥給你好好上一課。
當即給一旁的劉二使了個眼色。
劉二身材幹瘦,卻渾身都是心眼,是他身邊的一條好狗。
劉二接到指令,怒怕桌子,指着熊魯甯罵道:“你個逼崽子,給誰撂臉子呢?不行就滾蛋!操你媽的!”
熊魯甯一聽,熱血上湧!
他已經好久沒被人如此侮辱了,還是被這種地痞流氓。
熊大山的臉色也變了,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再看劉黑熊的表情,在一旁不慌不忙地嗑着瓜子兒,往外噴着酒氣,臉上挂着戲谑的笑容。
當即明白,這是個雙簧。
“你怎麽罵人?!”熊魯甯憤憤地說。
“操,罵你怎麽了,老子還打你呢!不服,不服就幹!”
劉二又猛拍了一下桌子,拿起旁邊的啤酒瓶往桌上一摔,哐當一聲,四分五裂!
周圍的馬仔都站了起來,怒視熊魯甯父子。
“你們要幹什麽,還有王法嗎?”熊魯甯大聲道。
“王法,你也不打聽打聽熊哥是什麽關系,公安局李副局長是我們哥的姐夫!”劉二怒目圓瞪。
“魯甯,坐下!”熊大山安撫熊魯甯。
他知道,李副局長是縣公安局副局長李華,是常務副局長,地位僅次于局長和政委,妥妥的三把手!
正是靠着他的關系,劉黑熊的勢力這幾年才不斷壯大。
劉黑熊亮出了這張牌,這面子不能不給,不然,以後就沒完沒了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被這種又有權勢,又惡的人惦記上,絕不是什麽好事兒。
熊大山開口道:“小孩子不懂事,老二,何必跟他一般見識?!今天咱們好不容易聚一聚,千萬别傷了和氣!這樣,黑熊,你說的叔都明白!五萬就五萬!一會兒你就讓老二跟我去拿錢,怎麽樣?!”
他的臉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劉黑熊嘿嘿一笑道:“叔,早這麽着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