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星趕緊站了起來,向他們一點頭,大步流星走出了包房。
一出去上了專車,他趕緊撥通樊省長的電話:“省長,有件事要向您報告,今天李晏清到台莊........”
陳明星把剛才的事說得清清楚楚。
“這件事你不要跟他硬頂,他去你們那裏之前,已經跟趙書記和我彙報過了。你在台莊要做事,這是好事,但要注意方法!這個時候,一定不能出亂子!趙文龍是一把手,我要維護他的工作!徐驚堂也是一把手,你也要維護他的工作!不能犯自由主義的錯誤!抓了三個你的人,一個徐驚堂的人,闆子打在你們身上,卻是有輕有重。這是對你的敲打,也是對我的敲打!”
電話那頭傳來樊建川的聲音,語氣平淡,但内容一點兒都不平淡。
這時,陳明星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隻要趙文龍在漢東一天,那漢東就是他說了算。
樊省長也必須得擺正自己的位置。
“是,省長,我檢讨,給您添麻煩了!”
陳明星趕緊道歉。
“還是那句話,要忍!你的優點是敢打敢拼,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有時候太莽,看不清路,這也是給你提個醒。我送你一句話作爲勉勵,能攻心則反側自消,自古知兵非好戰,不審視既寬嚴皆誤,後來治蜀要深思!你好好體會。”
說完,樊建川挂了電話。
陳明星感覺背後湧上來一陣冷汗。
還好剛才沒有跟李晏清硬頂,不然,吃虧的是他自己。
但從省長剛才的語氣,也沒有對自己表現出不滿。
其實,他在台莊的激進作爲,不隻是他自己的意思,也是他揣摩省長意圖後作的一種試探。
既試探須徐驚堂,也幫助省長試探趙文龍。
不過現在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試探失敗。
以後要夾起尾巴了,再忍幾個月吧.......
在官場内,名不正言不順啊,有了名分,才能放開手腳幹事.......
包間内,李晏清用手點着桌面,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沉默.....無言的沉默。
這份沉默,給徐驚堂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終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宴清部......”
“驚堂,你來台莊已經五年了吧?”李晏清突然打斷徐驚堂問道。
“四年零半個月了。”徐驚堂一愣,緩緩道。
“你跟着趙書記,忠心耿耿這些年,不容易啊。”李晏清突然歎了口氣。
徐驚堂有些摸不清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了。
李晏清突然拿出電話,播了一個号。
響鈴三聲,電話通了。
“趙書記好,您還沒休息吧,我在台莊呢。”
李晏清坐直了身體,他一開口,徐驚堂和梁江濤都呆住了,緩緩站了起來。
電話那頭,赫然就是漢東省的一把手,省委書記趙文龍!
這個時候,李晏清爲什麽要給趙文龍打電話?
“對.....跟他們都談了,嗯......很好!您放心,是!”李晏清的聲音顯得無比恭敬。
李晏清的話表明,今天發生的事趙文龍果然知道。
梁江濤在心裏努力記着眼前發生的一切,這是一堂萬分生動的政治課,他要好好吸收,好好領會,頂他十年苦功!
“好!他就在我身邊,我給他!”李晏清對着電話說完,把電話遞給了徐驚堂,“趙書記要跟你通話!”
徐驚堂瞬間表現出了慌亂,但還是恭敬地接過了電話,道:“書記好!”
“驚堂啊,今天宴清同志對你的批評,你要認真反思!”趙文龍一上來就先定了調子。
“是,驚堂全盤接收,照單全收,努力整改!”徐驚堂趕緊表态,腦門上的汗已經滲了出來。
梁江濤第一次間接感受到省委書記給的壓力,确實如同山嶽沉重。
讓徐驚堂這樣老資格的市委書記都險些承受不了。
這個級别的領導,在古代就是督撫了,是封疆大吏,代天巡狩四方.......
“你明白嗎?”
“驚堂明白!”
“你不明白,你糊塗!”
梁江濤聽見趙文龍的語氣似乎加重了,讓徐驚堂渾身一顫。
“你啊你,仗着是我的人,這些年毫無建樹,還想上副省?!看看你這些年在台莊都做了什麽?什麽成績都沒有!告訴你,陳明星去台莊不是偶然,是你被他們盯上了,成了樊建川眼裏的薄弱環節,所以他才把陳明星派過去,用意是将我的軍!”
“平時讓你多讀書,多做事,你表面上答應得倒好,卻當成耳旁風。私下裏竟然還說什麽無爲而治,政簡訟平,還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無爲而無不爲!簡直是一派胡言!”
徐驚堂渾身顫抖,從小到大,趙書記從來沒有對他用過這種态度,如今親身面對,才知道這雷霆之怒不是那麽好承受的。
“你和陳明星鬧起來,短時間看,吃虧的是他們,但你這些年的無能也将被放大,等于鋪開了給全省看!到時候,你将被牢牢釘在恥辱柱上!我的臉也沒了!我離開漢東已成定局面,到時候,你怎麽辦?”趙文龍的語氣變得緩和了一些。
“你心裏肯定還會埋怨宴清,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擔着得罪樊建川出面調停,你們再鬧下去,局面不可收拾,損失最大的是誰?!”
趙文龍把這件事剖析得明明白白,直到現在,徐驚堂才把這些搞明白!
“書記,您教訓得對,驚堂糊塗,辜負了您的信任........”徐驚堂哽咽着說。
一個市委書記,如此姿态,也大大出乎梁江濤的意料。
他不禁想,徐驚堂和趙文龍到底是什麽關系,值得趙文龍這麽力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