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爲他們平時什麽都拿來炫耀,連價錢都說得明明白白,生怕别人不知道,看到梁江濤拿來好酒,以爲他是來“砸場子”的。
“大舅媽,好酒不好酒的,要喝過才知道,我帶來的這兩瓶,雖然包裝看着好,但酒不一定真好。”梁江濤慢悠悠地說。
“對,對,是我唐突了,不該這時候拿出來,都怪我不懂規矩,大哥大嫂别跟我一般見識。”梁偉一看情勢不對趕緊說,他很後悔剛才把酒拿出來,但他真的沒有别的心思,純粹是以爲王君喜歡喝洋酒。
聽了他們父子如此說,王君的臉色也好看一點。
“這大外甥說得好,酒不能看隻包裝。”
“酒香不怕巷子深,大哥這就隔着瓶子就聞到了,絕對是好酒!”
“在咱們縣裏能喝上這樣的酒的,能有幾人?咱們真是跟着大哥享福了!”
馬屁精紛紛跟上。
“我先來嘗嘗!”
梁江濤二話不說,拿起酒瓶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梁偉和王英剛想阻止,但來不及了,他們以爲梁江濤是個孩子,還不會喝酒,頓時很緊張。
“啊!”
梁江濤咂吧砸吧嘴。
“怎麽樣?”王君似笑非笑地看着梁江濤,想不到這小崽子雖然年紀小,但比他那個糊塗老爸懂事多了,懂得讨人歡心。
“垃圾假酒!”梁江濤嘴裏冷冷的吐出四個字。
全場嘩然。
“老大,你在胡說些什麽?你是不是喝多了?”梁偉臉色立刻大變。
怎麽敢這麽說話?
王君在他們家裏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其他人隻有捧着的份兒,如何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王君的臉色比屎還難看,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讓他這麽下不來台了。
“真是翅膀硬了,竟敢來埋汰你大舅!梁偉,王英,從剛才一進門我就看出你們沒安什麽好心,不就是考上了什麽破海關嗎?來我們這兒耀武揚威!是不是想把我們氣死你們才高興!”柳眉拍着桌子說。
“大哥大嫂,我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孩子興許是喝多了說胡話,你們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梁偉和王英趕緊說道。
“爸媽我沒有喝多,我也沒有說胡話,我說的是實話,這酒确實是假酒!”
這個年代洋酒流行,随便造幾個瓶子,灌點很一般的酒,就能賣個高價錢。
這瓶酒就是這麽來的。
梁江濤雖然對洋酒了解不深,但好歹也喝過一些,一口就能嘗出來。
“快别說了,老大,你是想把你爸氣死嗎!”梁偉緊張地說。
“真是個沒良心的,現在翅膀硬了過來欺負你大舅想當年,你上中學的時候,要不是你大舅說話,你能上縣裏最好的中學,這是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梁家濤一聽狗東西是三字,立馬炸了,直柳梅的鼻子道:“你他媽說誰是狗東西?你再說一聲看看,我不扇死你?還說對我有恩,我上中學的時候你們幫忙說話了?真是笑話,我那時候成績在全縣排名前一百,上一中是妥妥的事,找你們說話是因爲我爸膽小,爲穩妥起見,你說我說那句話我都能上,不要搞錯了!”
說起這件事梁江濤就來氣,這件事大舅一家已經說了快十年了,好像梁江濤欠了他家多大的人情一樣,簡直不可理喻。
“反了天啦!白眼狼啊!這麽不尊我,我好歹是你的長輩啊!”柳梅開始撒潑。
“長輩?你這樣的潑婦也好意思說是我的長輩?你有點長輩的樣子嗎?你從小大正眼看過我嗎?王剛一個小崽子過生日,我們全家巴巴跑過來祝賀,你是怎麽對我們的?嫌我們家的東西不好!我們家的東西是不好,但那是我爸我媽辛辛苦苦掙來的,幹幹淨淨,明明白白!而你家的東西,又是好煙,又是好酒,又是好茶!你敢拍着胸口保證,幹淨嗎?”梁江濤機關槍似地反問。
“爸,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梁江濤問梁偉。
“對,兒子,好樣的!你說的對!你比爸強!反正以後你也考上海關了,長大了!咱們以前沒有圖過你大舅家的東西,以後更不會,咱們不看你大舅家的臉色了,大不了不上門!”梁偉被梁江濤說得熱血上湧,大聲說道。
這些年,他确實也受夠王君的氣了,隻不過爲了兒子才忍氣吞聲,想不到兒子那麽有勇氣,也有主見,确實不需要再做小伏低了。
“哥,你說的對,我早就不想來大舅家了,烏煙瘴氣!”梁江海說道。
聽了這句話,那些親戚們都無比尴尬,有想出頭呵斥梁江濤的,但想到這個孩子馬上就要出息了,伸出的頭又縮了回去。
王剛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還在那裏看電視,繼續往嘴裏塞着薯片。
柳梅哪裏想到他會說這些,氣得呼哧呼哧,卻沒法兒反駁,對着王君道:“王君,你這個外甥這麽辱罵我,還往你身上潑髒水,你一個屁都不放?”
王君雖然臉色也難看,但卻很表現得很淡定,說道:“妹夫,有些話别說得太慢,你以爲你家老大去海關的事兒定了嗎?”
“什麽?大哥,你什麽意思?孩子的事可不能開玩笑。”
“哈哈哈,我開完笑?你家老大落榜了,根本沒去考海關面試!量他也沒敢跟你們說,我看你也不知道。剛才我給你們都留着面子呢,想不到你們倒跟我喘上了!你們現在就走出這個門,以後不要求我幫忙!我也就當沒有你們這一門子親戚!”王君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