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秋坐下後不久,向許青遞過去一個眼神。
許青會意,又等了片刻,趁李相說着說着,不經意間又一次陷入沉思時,許青立刻起身告辭。
李相忙道:“不成不成,中午一定留下來吃飯。”
許青愕然,道:“這個……”
李相道:“怎麽?不願意嗎!”
許青忙道:“不是不是,晚輩隻是不想太麻煩……”
“說什麽麻煩,一點也不麻煩,許青你被我弟弟看重,如今我弟弟不在了,以後你要帶着大虎常來,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知道嗎?”
不知怎麽,聽了李相這話,許青忽覺心裏一暖。
李雲婉道:“許青,我可以帶着大虎去後院走走嗎?”
許青道:“額,可以。”
“大虎,走。”李雲婉心情不錯,立刻帶着大虎離開大廳。
大虎被帶走,此時許青就是想走,一時半會也走不了。
“快坐下。”李相責怪道。
一時間,許青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
之前一直聽姬公簡說李相種種,說李相陰險狡詐,心狠手辣,有反叛之心,更有通敵犬戎之嫌疑。
重要的是,這些許青還一直都深信不疑。
之前他沒見過李相,然今天見到,他發現李相分明就是一個慈祥老人,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把心狠手辣,陰險狡詐聯想到這樣一個老人身上。
不知不覺,李相的形象在許青心中發生了巨大變化。
“說起來,老朽主張派梼杌獸去東陵郡也不是沒有私心,弟弟死了,我身爲哥哥,怎能不想爲他報仇。”李相道,“況且,東陵郡還有那麽多百姓。”
許青道:“說起這事,晚輩一直想向李相表示感謝。”
李相搖搖手,道:“身爲當朝左相,自當全心爲國爲民,這個事情許青你不必放在心上。”又歎道,“奈何朝中形勢複雜,老朽的谏言,響應者寥寥,皇上因此也猶豫不決,最終皇上雖然答應派出梼杌獸,可老朽實在想不通,爲什麽要等四十天。”
許青聞言愣了一愣,同時心中更加疑惑起來,又見李相一籌莫展的模樣,似乎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這時孟凡秋忽然問道:“因傳言而導緻城中百姓流亡。李相國,您覺得那個傳言是真的嗎?”
李相看向他,道:“青龍出世麽?”
孟凡秋道:“是的。”
李相道:“傳言來的蹊跷,而且蔓延極快,不到一天時間便傳遍全城,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古怪嗎?”
孟凡秋道:“李相國您的意思是?”
李相道:“這是有預謀的,是有人想攪亂皇城。”
孟凡秋又問道:“您覺得會是什麽人?”
李相略作停頓,道:“我們國家一直在和犬戎打仗。不是嗎?”
孟凡秋皺眉,道:“您認爲是犬戎人處心積慮,來大周……”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相已說道:“來大周皇城散播謠言,哼!那些犬戎人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我猜皇城裏一定是有高人在暗中指引他們。”
頓了頓,他又道:“打了這麽年仗,非但我們國家的國庫被打空了,相信犬戎也好不到哪裏去。”
許青道:“這麽說,确實很有可能是犬戎人來皇城作亂,那個背後之人是誰,李相國您可有眉目?”
李相道:“我懷疑一個人。”
許青追問道:“是誰?”
李相道:“沒有證據,老朽隻是猜測而已。”
許青這才察覺自己太唐突了。
“行了,咱們不聊這個。”李相笑着說道。
臨近中午,一行人移步偏堂用飯,李相心情好,他坐在主位,不斷讓着二人吃菜,又與二人喝了幾杯,李雲婉則是以茶代酒,陪着共飲。
吃飯完,許青與孟凡秋也不多待,立刻告辭便要離開,李相不再挽留,隻是囑托許青以後要常來。
許青自然連連稱是。
李雲婉送至大門外,揮手告别時,目中滿含不舍之意,目送許青、孟凡秋二人帶着白虎漸行漸遠。
……
“你怎麽了?”
孟凡秋發現許青自從出了相國府後,便一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也不知想些什麽,開口問道。
許青反應過來,搖頭道:“沒什麽。”
孟凡秋一笑,道:“是在想關于李相的事情吧?”
許青道:“你之前見過李相嗎?”
孟凡秋搖頭道:“沒有。”
許青道:“李相他爲人和善,可不像六殿下說的那樣,通敵叛國,心狠手辣。”頓了頓又道,“之前我沒見過,然今天見到,我覺得,李相似乎隻是一個慈祥老人,他雖然位極人臣,但你也看到了,他根本沒有一點高人一等的架子。”
孟凡秋道:“人不能光看外表,不是嗎?另外,心機深沉之人,都特别懂得隐藏自己的另一面,他隻會讓你看到,他想讓你看的那一面。”
許青問道:“你懷疑李相一直在演戲?”
孟凡秋想了想,道:“總之,李相此人絕不簡單,皇上懷疑他叛國,一定也是有道理的,不是嗎?”
許青反駁道:“但也可能是有人在故意重傷李相,誤導皇上。”
孟凡秋道:“皇上心思缜密,哪裏會那麽好騙。”
許青道:“總之,我覺得事情大有蹊跷。”
孟凡秋道:“是嗎,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心思精密,善于詭計之人,多少都懂得一些馭人之術。”
許青皺眉,問道:“馭人之術,你什麽意思?”
孟凡秋道:“你難道沒發現,你現在已經開始替李相說話了。”
許青身子猛地一顫。
“你現在一定覺得李相說的都對,這很可怕,不是嗎。”孟凡秋道,“其實若是換做一個沒有防備之人,一定會被李相玩弄股掌之中。”
一時間,許青心裏七上八下。
孟凡秋見他不說話,轉而道:“你也别多想。”
許青看向他,點點頭。
孟凡秋道:“行了,我們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