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那條惡蛟?”
“嗯。”
許青颔首,嗯了一聲。
李山有些發怔,腦海中浮現出一條巨大的蛟龍……他用力搖搖頭,捋了捋思緒,轉頭看向許青。
因爲許青戴着面具的緣故,也看不出此時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李山又順着許青看的方向望去。
夕陽下,陰暗的森林裏寂靜無聲。
忽然有風,吹過林海,樹林裏發出沙沙的聲音,現在已是深秋季節,地面上鋪滿了落葉。距離二人所在的山間小路三丈開外的斜坡上,彎曲向下伸展着一截灰白色的蛻,這張蛻破敗不堪,很是巨大,像是蛇蛻的放大版,光是看着都讓人心裏發毛。
短暫的安靜過後,李山忽然道:“水虺五百年蛻皮化蛟,蛟五百年蛻皮化龍。五年前那次圍剿失敗,逃回來的老兵都看的清楚,那就是一條蛟龍。”
許青糾正道:“是一條青色的蛟龍。”
“是,就是一條青色蛟龍。蛟龍蛻皮,也就是說……那頭惡蛟化龍了。”
“我們應該盡快回去通報。”
“這張蛻怎麽辦?”
“太大了,單憑我們倆也弄不回去,咱們先回去,然後再派人來取。”
“好。”
二人上馬揚鞭,向着山路遠處奔去。
奔馳間,許青又回頭看了一眼。
長約數十丈,巨大無比,驚人的寬度與厚度,盡管那隻是一層皮殼,坑坑窪窪的細節紋痕,盡顯那妖龍巨大的鱗片如孩童手掌般一樣大。
這麽大的蛻應該是被山裏的野獸帶出來的。沼澤裏的那頭青色蛟龍不可能會來到山脈的外圍進行蛻皮,那蛟龍是這片山脈裏的大妖,蛟龍蛻皮等同一次渡劫,一次脫胎換骨的蛻變,一定也會選擇一個較爲隐秘的地方進行蛻皮。
東陵郡,郡守府。
府門前,許青将馬缰遞給李山後,快步走進府邸。
“二少爺,你回來了。”一個年邁的仆人忙迎上來。
“我爹那?”
“正在大廳會客。”
“會客?”
許青自語,仆人解釋道:“今天下午來了個老道士,說是老爺的舊人。”
“道士?”
許青皺眉,他本想先告知父親,可這時候也不好直接去大廳打擾。眼下先将那張蛻弄回來才是要緊。
“去找王巡檢來。”
“是,二少爺。”仆人立即去安排。
許青朝大廳看了看,遲疑片刻,摘下面具,轉身向着後院走去。
長時間戴着面具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摘下面具,許青整個人都覺得一下子輕松許多許多。
從十七歲開始,但凡外出,他都會戴着面具,因爲戴着面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許青今年十九歲。
摘下面具後的許青露出了一張極其俊美的臉。
俊美的令人窒息。
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人兒一般。
過不多時,一個體态威武,濃眉大眼的甲士急匆匆地進了郡守府,一路小跑似地來到許青的書房外,高聲道:“卑職王景嶺拜見二少爺。”
“進來吧。”
“是,”進門後,王景嶺又抱拳道:“二少爺。”
“我有事要你去辦……”這時,許青已經起身走到王景嶺身邊,低聲将那張蛻的位置說明後,又叮囑道:“此事不可聲張,悄悄押運回來。”
“是。”
王景嶺應聲告退。
夜幕降臨,郡守府各門前都挂上了燈。
直到用飯時刻,才跑來一個仆人叫許青去大廳。
“那道人一直沒有出來嗎?”
“老奴一直在院子裏,并未見那道人出來。”
“哦。”
許青點點頭,頓了一頓,擺了擺手,示意仆人退下。當即也不遲疑,快步向着大廳走去,走到門前停下,正了正衣襟,這才邁步走進大廳。
廳内,許青的父親許方業坐在主位,下首坐着一個老道士。見着許青進門,二人目光一起看來。
“爹。”
“青兒,快過來見過張道長。”
“是。”許青應聲又向前走了一步,對着老道士抱拳一禮:“見過張道長。”
“好好好。”張道長搖搖手,示意許青起身。
許青直起身,擡頭看向張道長。隻見這是一位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他的個子不高,身材單薄,瘦巴巴的,看樣子能有七十多歲。他穿的衣服很破舊,幾處補丁,或許是經年累月在外奔波,皮膚也有些黝黑,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然而,許青打量張道長的同時,張道長也在打量着許青。
張道長看清許青面容後,先是一驚,随即啧啧稱奇,道:“果然不凡,單看這相貌已是超凡脫俗。”
許方業皺眉,道:“道兄,我兒難道隻是長得好看麽?”
“修行一途,追求極緻,任何事物一旦達到極緻,必然會有不凡之處。人,自然也是如此,俊美到極緻,或醜陋到極緻,達到極緻者不凡。”
“哦。”
許方業點點頭。
張道長像是在看一塊美玉,反複端詳着許青。這時有風吹進大廳,吹的許青白衣飄飄,許青隻是随随便便那麽站着,可在張道長看來,這陣風,反而讓許青整個人更增添了幾分雲煙出塵之意。
許青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故意清了清嗓子,幹咳一聲。張道長這才反應過來,滿意道:“不錯!不錯!”
許方業忙問道:“道兄的意思是?”
“資質也是上佳。”
“那剛才說的事……”
許方業話未說完,一個侍女走進大廳福了一禮:“老爺,飯菜已經備好了,請老爺移步偏廳用飯。”
許方業揮退侍女,起身道:“道兄,咱們去偏廳邊吃邊聊。”
“好。”張道長應聲起身,三人一起出了大廳,走向偏廳。
一路上,侍女們紛紛見禮。盡管也都見過許青真容,侍女們依然有意無意地偷偷看許青,然後又臉紅低頭。
對于家中侍女們的目光,許青早就見怪不怪了,如果在家中也要戴着面具,那他活的未免也太累了。
走過一個回廊,來到偏廳門前,許方業讓着張道長進去。
此時偏廳的主桌上已然擺滿了菜肴。
待到許方業和張道長二人都落座後,許青才最後一個坐下。許方業心情不錯,拿酒斟滿兩杯,舉杯與張道長同飲一杯,又讓着張道長吃菜,張道長夾了一塊子,放入口中品了品,贊:“不錯。”
許青沒心情吃喝,隻是附和着夾了一筷子。
此時,他滿腦子都是那張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