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在城中繼續搜集消息時,突然從天機閣那裏收到了這個消息。
在思慮片刻後,他用炭筆在上面緩緩寫了一個字:準。
在王诩的授意下,三千龍騎在接近漓泉郡城時就已經化整爲零散在了四周村莊和城内各處,隻留下了目标不小且并不配合的五千虎衛充作秦王護衛留了下來。
如今假冒秦王的桓溫身邊則由鐵補天親自護衛,需要出手時他會代勞。
“殿下,城外并不太平。”林酩看到了王诩的回複,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道。
“結合我對父親那邊戰事的了解和先前那名老農的話,妾身認爲城外應該有埋伏,而且就是針對您設下的圈套。”
“錢汲估計猜到了您是來調查父親和他的,想要聯手外敵來置您于死地,所以妾身認爲你無論如何也不該讓桓溫過去。”
“桓溫身邊有五千虎衛守護,摘星境以下沒人動得了他,還是說你認爲林轶不夠忠誠?”
以王诩對天魔的了解,隻要不是摘星境天魔親至,五千虎衛足以保護桓溫平安無事。
畢竟天魔摘星境以上的強者也并不是爛大街的貨色,如果在漓泉郡城外能有這等強者,何必同錢汲講什麽條件,直接殺進城來豈不是更好?
“林轶自然是對殿下忠誠,對大燕忠誠的。”面對王诩的質問,林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過從妾身掌握的消息來看,錢汲身爲父親的舊部,他并不是一個普通人,至少他比殿下設想的要棘手。”
“你說說看。”王诩沉聲道。
“錢汲進士出身,在此爲官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又是父親舊部,參過軍,知曉軍事。”林酩如數家珍,“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大燕,妾身認爲殿下應該早做準備,而不是讓桓溫去冒險。”
她自然知道王诩是來查林夔的,但是她希望的并不是王诩在這裏白白送死,使林夔身上的罪名變得更重。
林酩反而希望王诩能夠好好跟林夔談一談,以此來洗清後者的嫌疑。
“你啊你...”王诩聽後搖頭失笑,“怎麽和花翎一個樣子,都勸我遇到點風吹草動都要退避三舍,舍不得我擦着皮,磕到碰到。”
“事情不是這麽做的,既然對方主動開了口就證明事情有突破口,如果你不配合,對方隻會狗急跳牆逼你配合,到時候雙方都鬧了個大紅臉,何必呢?”
“今時今日,如果我修爲不夠,不必你說自然會退避三舍,然而事實上我有這個能力來收拾殘局。”王诩信誓旦旦道。
“面對着滿城百姓被毒米侵蝕,随時可能化爲天魔奴仆的情況,你若是孤該怎麽退?”
王诩望着有些昏暗的天空,笑着感慨道:“此時孤抽身離去自然簡單,也不必管什麽圈套...可是這些百姓呢?”
“他們等得起慢慢查,細細查嗎?”
林酩驚訝地微微捂住小嘴,她發現此時王诩的眼神無比堅定,油然而然地流淌着一股霸氣。
“他們等不起,所以明知有風險孤也要這麽做,此時此刻,唯有快刀斬亂麻才能救下更多人。”
“既然孤是秦王,是受全大燕子民供養的秦王,那就應該在這時候逆流而上,逢災不避!”
林酩發現此時的王诩很像一個人,一個她在心中一直愛慕着的男人,他們二人在面對災難時的态度出乎意料地完全一緻。
同樣選擇挺身而出,選擇護佑蒼生!
唯獨長相不太一樣,他不是那個人。
可惜,你若是他該多好?
那個男人至今音訊全無,也不知在燕國何處,自從那日一别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了無蹤迹。
自己也是,胡思亂想些什麽呢。
林酩低下頭,将心中的情感埋進深處,擠出笑臉來,“殿下心意已決,無論如何,妾身都會跟随您一起的。”
“送死也是嗎?”王诩笑了,“這一趟我未必有我說得那般有把握。”
“送死也是。”林酩認真地點了點頭,“吾父與天魔交戰多年,未曾逃避過,我身爲他的女兒,理應承襲父志。”
這句話出口,令王诩不由得高看她一眼。
“好一個将門虎女,既然這樣,那就跟緊了。”
......
五千虎衛在易容後的桓溫指示下啓程,跟随着錢汲緩緩上了山。
“殿下,此山似乎不太對勁。”剛一進山,林轶根本不顧及錢汲的面子,面色凝重地跟桓溫彙報道。
與天魔作戰多年,林轶對天魔的氣息十分敏感,盡管一路上錢汲遮掩的很好,但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直覺還是告訴林轶不太對勁。
隻是林轶并不知道眼前秦王并非本人,而是由桓溫所假扮的,主要是龍騎校尉鐵補天還跟随在後者左右,這一點做不得假,故而他進一步沒有細想。
“錢大人,此事怎麽說?”化妝成王诩的桓溫聞言,睜開雙眼詢問道。
錢汲淡然自若地笑了笑,“此地山清水秀,以往都是我與府内諸官吏休閑之地,今日也是趁着休沐之際邀請您前來遊玩一番,算是盡盡地主之誼,至于危險,下官從來沒在此地遇到過危險,殿下不必多慮。”
桓溫淡定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在叫苦不疊。
現在馬車内一共坐着四個人。
錢汲,林轶,鐵補天,他。
數他自己修爲最低。
林轶還能隐約感覺到不對,他則是兩眼一抹黑,什麽也不知道。
“鐵校尉,你怎麽看?”桓溫決定求助一旁的鐵補天。
盡管殿下要求他們順着錢汲的計劃行事,但是沒讓他們白白送死,遇到的風險如果太大,他甯願率隊退出。
這些天虎衛的表現桓溫也看在眼裏,都是鐵骨铮铮的漢子,而且絕大多數都能一眼看穿,對于大燕那是一等一的忠誠,他并不想因爲燕國的内鬥而令這麽多好漢子白白流血犧牲。
桓溫已經計劃好了,如果鐵補天也覺得不對勁,他立馬就撤。
隻見鐵補天在錢汲與桓溫的注視下緩緩閉上雙眼,數息之後再度睜開。
“鐵校尉,是不是沒什麽問題?”錢汲額頭上微滲出些許汗水,但他顧不上去擦,而是第一時間故作淡定地笑着發問道。
事關驅虎吞狼的大計,他絕不容許有半點失誤。
鐵補天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在錢汲看來似乎飽含深意,不過前者的話倒是令他徹底安下心來。
“靜是靜了些,不過倒沒發現什麽危險,林兄,讓隊伍再警戒些總歸是沒錯的。”
一句林兄給林轶喊得紅光滿面。
啧啧,咱這地位也算是挺高,能讓大名鼎鼎的龍騎校尉喊咱一句林兄。
“好,我去吩咐一下。”
心中暗爽的林轶扭頭就出去了。
桓溫聽了這話也稍稍安下心神,與錢汲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一行人逐漸接近山頂,霧氣愈發濃重。
起初,虎衛們與林轶還能談笑風生,彼此分享着軍營趣事和戰場經曆。
随着路程的推進,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心頭,仿佛預示着前方将會有巨大的危險等待着他們去面對。
此時,再看這些虎衛們,原本輕松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嚴肅和警覺。他們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兵器,那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讓他們愈發凝重。
而隊伍中的林轶同樣也是神情凜然,他的眼眸凝視着遠方,似乎想要穿透那重重迷霧。
毫無疑問,他們都感覺到了危險。
隻是馬車内的秦王沒喊停,他們就必須繼續走。
軍令如山,不外如是。
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馬車内的秦王根本沒感覺到有危險該作何表情。
“桀桀桀,你們總算來了!”
來自天空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在五千虎衛的頭頂上轟然炸響。
“别亂,各自以十夫長爲基準,結陣迎敵!”林轶振臂一呼,高舉兵器呐喊道。
防備了一路,終于等到了!
讓老子看看你是個什麽貨色!
林轶手下這些虎衛不愧是百戰之軍,在短暫慌亂過後立刻就地結陣,将“秦王”所在的馬車牢牢護衛在了中央。
“是騾子是馬,滾出來讓大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