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那麽厲害,不會有事的。”
明月亦步亦趨地跟在王烈身後,爲丈夫寬心,不時還托一下漸漸隆起的肚子,幸福的神色幾乎掩蓋不住。
山色清幽,翠柏成林,四處雨幕如簾。
二人依偎在同一把油紙大傘,緩步慢行在天心宗附屬山脈旁支延伸出的一方山谷内,将四處美景盡收眼底。
這樣一次出遊是早就商議好的,明月在府中養胎許久,悶得透不過氣來,總得偶爾出來活動一下。
這一次,他們就在三千鐵甲護衛的保護下出了城,直奔天心宗附近風景優美之地散心。
“哎,孩子又在踢我了。”明月的語氣難掩激動,“這是今天第三次踢我了,小家夥真夠活潑的!”
王烈嘿嘿一笑,伸出大手來輕輕撫摸明月的肚子,他壓低聲音說道:“聽話,别亂蹬,給你娘省點心。”
也不知是王烈說話真的管用還是恰巧孩子活動累了,反正他說完話後小家夥居然真的不鬧騰了。
王烈見狀不禁感慨,“這孩子性子一看就随你,溫溫柔柔的,沒點脾氣。”
明月一聽這話自然不依,“那你的意思是,孩子非要在我肚子裏大鬧天宮才算有脾氣?”
“嘿嘿嘿,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娃啊,看看你娘欺負我的樣子,以後你千萬别學她。”
雨聲漸弱,王烈的耳朵卻在這一刻突然捕捉到了一聲極微弱的呻吟,久在軍中,他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直覺告訴他,這是兵士臨死前的哀鳴。
三千鐵甲将士,說多足夠多,可是想要攔住頂尖高手無疑是螳臂當車。
王烈向前橫跨半步,将明月攔在身後,同時擎天白玉柱拔地而起,柱上白龍兩眼如炬,目光似乎可以徑直刺破遮天雨幕。
白皇也立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驚疑不定,渾身鷹羽根根豎起,如同炸了毛一般。
王烈心知來者必是高手,雖不清楚目的,但從剛才的呻吟分析,來者非客。
此刻他最理智的決定應該是立馬轉身離開,隻要回了皇城燕帝足以庇護他。
但是他不能走,因爲明月走不掉。
既然如此,唯有死中求活。
王烈渾身氣勢暴漲,虎目圓睜,逍遙境巅峰修爲顯露無疑。
“何方人士,報上名來。”
滿天雨幕突然一滞,随即大雨滂沱。
一具具鐵甲護衛的屍體從天而降,夾雜着他們傷口處的血水流淌一地。
有一人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雨中漫步而來,其腳下竹鞋踩在泥濘山路上啪嗒作響,手中柴刀隐隐反射着寒芒。
......
天機閣今日難得清閑。
顧東風正隔着鳥籠逗弄金絲雀。
這雀是前些天青州送來的稀罕物,老顧一見到便相中了,帶回來後天天訓練,如今堪稱人鳥合一,親密無間。
伴随着王诩從潼武關帶回來的那一批失去父母親人的小家夥逐漸成長,他這個老家夥已經逐漸放權了。
有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維護大燕暗處的秩序太過累人,老顧覺着自己也該頤養天年了。
“嘬嘬嘬!”顧東風拿出今天新焙的鳥糧放在了金絲雀面前,示意後者開始享用。
鳥糧裏面混着各種珍果,是他親自動手一點點用文火烘幹了其中水分,又細細碾成了粉末組合而成,聞上去先是一股木質的香氣,之後便是果實的香甜。
别說鳥了,這玩意人也喜歡吃。
顧東風一粒喂鳥,一粒自己嚼,樂在其中。
“老顧,有情況。”葉蓁蓁的聲音在外邊傳了過來,小丫頭自顧自地走了進來。
“什麽情況?”顧東風逗着鳥,頭也沒回。
每天突發的情況多了,如今他已經放權,豈能事事都親自幹預?
“骊國送來的加急絕密信息,隻有您有浏覽資格,要不我也不至于過來。”葉蓁蓁将東西放到了桌案上。
“骊國?”顧東風皺了皺眉,“骊國一向太平啊...”
下一秒,他便想起王诩正在骊國,而且此番行程隻有他清楚,對外一直保密。
盛放鳥糧的碗重重摔在地上,顧東風恍若未覺,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打開了絕密信息浏覽起來。
葉蓁蓁發現,顧東風的手發抖了。
“老顧,你什麽時候有手抖的毛病了,是不是這兩天不修煉虛的不行...”葉蓁蓁調侃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顧東風的眼睛紅了。
“蓁蓁,調集天機閣所有人立刻前往天心宗附近山谷救人...”
“救誰啊?”葉蓁蓁不解道。
“不對,不能讓你們去。”顧東風如同一頭被困在籠子裏的雄獅,胸口劇烈地起伏,“你聯系風雨樓,開始查閱近期太子都接觸過什麽人,要快,十萬火急!”
葉蓁蓁再笨此刻也察覺到顧東風狀态不對,“到底怎麽了?”
“沒時間了,快去!”
金絲雀被顧東風這麽一吼,受了驚,隻見它的翅膀一陣撲騰,口中發出陣陣鳥啼。
“蠢鳥!”顧東風暴怒拂袖,一道強橫勁氣閃過,連鳥帶籠子一塊被炸的粉碎,金絲雀死無全屍。
“好好,我現在就去!”葉蓁蓁被鎮住了,立刻開始聯系風雨樓。
而顧東風本人則無視皇城内不許動用修爲趕路的規則,縮地成寸,徑直進入皇宮。
“哎,顧樓主,陛下正在清修...”
“閃開,太子危矣!”
“你說什麽?”吳有德一愣,下一刻顧東風繞過了他,直接闖進宮殿。
......
血,遍地是血。
白皇的羽毛散落一地,雙翅俱斷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燕帝前往此處大概還需要一炷香,而你還能撐到一炷香之後麽?”鬥笠下的面孔泛起一絲冷笑,“現在你不妨重新思考一下剛才我的要求,給我你的精血,不要逼我殺你。”
“哼哼,拿我的精血是想解開圖卷嗎?”短短幾十息的時間裏,王烈渾身已是遍體鱗傷,但他的眼神依舊堅毅。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王烈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對手,但是他絕不會爲了活命出賣國家的根本利益!
自己的弟弟爲了這件事遠走他國。
自己,絕不能讓弟弟的努力付諸東流!
王烈額間青筋根根暴起,他将雙手緊握成拳,怒吼道:“擎空架海!給我起!”
這一刻,王烈的雙手緊緊握住擎天白玉柱,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注入其中。
“啊!!!”
“給!我!起!!!”
他用盡全身力氣,将這根巨大的玉柱猛地插入大地深處,就像是種樹後的根基在這片土地上生了根一般。
緊接着,一股精純無比的能量從玉柱中湧出,迅速蔓延至周圍的每一寸土地,白玉柱如同從這些土地中汲取養分一般節節升高,最終升高到足有數百米的位置才堪堪停下。
遠遠望去,這根擎天白玉柱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令人心生敬畏之情。
白玉柱升起的同時,柱上色如白玉般溫潤的禁制也在瞬間被激活,細密厚實如同片片龍鱗一般的結界閃爍着柔和的光芒,将王烈與明月一同籠罩在内。
這道結界上篆刻的符文流動着神秘的力量,白龍在上面來回遊走,發出陣陣龍嘯。
王烈嘔出一大口血,眼中卻是戰意沸騰。
守護!
絕不後退!
是的,危難之時,他選擇用出最後一技!
至高神通—擎空架海!
自己身爲大燕皇族,手握世代傳承的頂級武魂終于在這一刻大放異彩!
這一霎,擎天白玉柱終于展露出大陸武魂防禦第一的恐怖實力!
這一技一旦開啓,無人能夠在王烈耗盡生命力身死前擊潰這道防禦!
無視境界!
更無視對戰鬥技法的理解層次!
燕帝曾經對自己這一族一脈相承的武魂有過這樣一個評價。
“護國巨柱,至死方休!”
當這道擎天巨柱被立起的時候,意味着結局隻有兩種。
危機解除,或是...身死道消!
鬥笠下的面孔見狀冷笑一聲,他對王烈全力施爲所凝成的結界第一個反應居然是不屑!
“看來燕帝今日要先失去一個兒子了。”他淡淡說道,猶如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
說罷,他不再掩飾自身氣息,摘星境初期的修爲展露無疑。
隻見元一的瞳孔中靜靜流淌着赤金色的光華,在他的身後三對巨大羽翼依次展開。
鬥笠被他扔到了一旁,暴露出眉心熠熠生輝的神紋。
“骊帝?你居然沒死!”王烈心中一驚。
“很驚訝嗎?”
元一手中的金色長矛閃爍着雷霆的威光,而他控制着矛頭緩緩對準了王烈。
“可惜,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