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傳令前軍死死咬住,不得給對方絲毫松懈之機。”
巫湖站在輿圖前,注視着庸烙關前那片地形極爲複雜的區域,他很清楚王诩的意圖。
面對自己大軍前壓,王诩很清楚這麽做的目的就是在搶時間,所以他想拖,他想跟自己玩一場捉迷藏。
對王诩而言,隻要時間到了還沒有捉住他,那麽自己就已經輸了。
難道他就那麽自信?
小子,你還是太嫩了。
巫湖抿了口杯中的水,其神色如同一位老神在在的捕手正在逐漸收攏捕獸的繩索。
“傳令給隐藏在陵州的張煌、徐陽二人,令其各攜本部兵馬堵住此地退向陵州的兩條後路,違令者斬,代由副将接替其職,履行軍令!”
“卑職領命。”
兩個被巫湖豢養的逍遙境修士齊齊起身,他們就是巫湖自信根源的一部分。
“切記,此令不可暗中通傳,需明發全軍。傳令之後,你二人以随身護衛之名監視他們,如有變數,不必通報,以完成軍令爲首要!”
“是!”兩個修士領命而去。
巫湖此言是在防備張煌徐陽二人心懷不軌,陽奉陰違。
畢竟大勢傾頹,沒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矢志不渝,總要有所提防。
随即他起身披甲,親往前線督戰。
庸烙關前群山連綿,不宜大軍入内,其中還有數條大江穿插而過,水源充足,可謂藏身的上佳寶地。
巫湖清楚王诩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他動用了自己早早布置好的暗子。
鐵龍城的确很厲害,所到之處望風而降,但是山賊土匪短時間之内他是無力顧及的,巫湖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早在撤兵濠水郡之初,他就讓張煌徐陽二人扮作占山土匪,各自搶了一塊山頭當山大王,躲過了鐵龍城如同掃蕩般的清洗。
如今剛好可以作爲奇兵突襲王诩。
......
濠水郡剛剛恢複生産,百廢待興。
鐵铉不愧是主抓内政的文官,隻用了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通過将物資的調度分門别類後按需配制發放這一手段使得郡城中的百姓在大亂的世道下沒餓肚子,有衣可穿。
人們自發地将他與沒有對百姓大開殺戒的鐵龍城并稱爲二鐵,日日上香祈福。
二者的功績悄無聲息地深入人心。
鐵铉今天照例上城巡視,卻發現遠處有大規模兵士調動的迹象,而且遠望旗幟絕非燕旗,所以他立刻下令關閉城門,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經過鐵龍城的指點,他現在已經想清楚了,亂世之中什麽忠君愛國都是誇誇其談,爲官者護住治下百姓當爲第一要務。
果不其然,一炷香之後,兩股規模不小的涼軍兵臨城下,爲首之人正是巫湖點名要找的張煌和徐陽。
“鐵大人,他們都說你變節了,我還不信,反駁他們說鐵铉的妻兒老小都在皇城,即便是爲家裏考慮也得死撐一陣,不會輕易投敵...”
“哪知道鐵大人居然真的膽小如鼠,隻顧獨活,絲毫不考慮妻兒老小,頃刻間變節投敵。”
“難道你夢裏沒有嬌妻幼子索命?”
徐陽望着高大城牆上站着的鐵铉,恨得牙癢癢,不斷出言譏諷。
他和張煌在接到命令後就立刻動身,本想借機擄掠一些郡中糧草以作趕路之需,哪知鐵铉居然動作這麽迅速,還沒等自己大軍壓境呢,城門都關上了,這還搶個什麽勁。
鐵铉被他冷嘲熱諷,氣得渾身發抖。
他自然清楚自己在皇城内的妻兒恐怕已經遇難,但是爲了保下一城百姓,他别無選擇。
毀掉一家還是毀掉萬家,這一點他分得清。
等了一會兒後,徐陽見自己冷嘲熱諷也沒激怒對方出戰,頓時面露遺憾之色。
看來自己一路行軍隻能省着點吃了。
“走,完成軍令要緊。”
城下的涼軍頓時再度開拔,朝庸烙關方向行軍。
這一切鐵铉都看在眼裏,隻見他喚來身邊燕人。
“能聯系到鐵帥和秦王殿下麽?”
“可以。”那人連猶豫都沒猶豫。
鐵铉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人實際上就是天機閣安排在自己身邊,負責收集情報和監視郡中情況的密諜,不過對方倒也沒瞞着自己,這是個好現象。
“告訴他們,有一股兵力不下兩萬的涼兵從濠水郡城下直逼庸烙關,不可不防。”
“好,屬下立刻安排。”
那人擡起頭,看着鐵铉依舊氣得渾身發抖,心中難掩欽佩。
他是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的,鐵铉的表現令他動容,于是稍一猶豫,他緩緩道:“大人,其實那晚鐵帥早已囑咐過卑職,涼國皇城内您的妻兒老小已經被暗中安排轉移了,隻是戰局動蕩,無法将他們送出涼國皇城,不過待到此戰結束,你們很快就會相見。”
鐵铉身形晃了兩晃,老淚縱橫。
“鐵帥無愧仁義之名,鐵某佩服!”
“大人亦是大義之人,卑職和諸位将士以及滿城百姓無不欽佩動容。”
天機閣密諜走後,鐵铉長出一口氣,再看向蔚藍色天空時隻覺得一陣恍然,猶如死牢之人突獲大赦,渾身充滿了活下去的動力。
......
半日時間,王诩已經率軍潛入崇山峻嶺之中,他要和巫湖就是要和巫湖來一場捉迷藏。
凡戰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巫湖眼下可以一路高歌,把自己攆成兔子,但是隻需要自己在山裏待上一陣,着急的就是他了。
鐵龍城那邊已經給他回信,那邊的燕軍已經開始準備進攻皇城施加壓力了。
“殿下,鐵铉來信。”
王诩眉頭一皺,好端端地爲什麽會這時候聯系自己,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看過信後,王诩的心稍稍安定,還行,局勢雖然更加危急,不過對他來說還遠遠沒有被逼到絕路。
“諸位,圍剿咱們的人多了兩萬,而且是從後面來的,堵住了退路,你們怕不怕?”
“大丈夫生居天地間,人死鳥朝上,怕個鳥!”天狼第一個梗着脖子站出來,隻見他哈哈大笑顯得沒心沒肺,“再說了,殿下都沒怕我怕甚,殿下指哪裏,我天狼就打哪裏!”說話間,一股驕兵悍将的氣勢撲面而來,令衆人精神爲之一振。
“天狼都不怕,我若是怕了豈不顯得丢人了?”桓溫從一旁站出來,腼腆一笑,“我雖剛剛從軍,然腹有良謀,斷然不懼巫湖。”
就連剛從軍的小狀元都不怕,衆人不必言語,自然沒一個怕的,一時間愁雲盡散,帳内又恢複了先前的有條不紊。
“不怕是對的,我軍人數雖少,但都是精銳之士,其實力足以與任何涼軍掰掰手腕。”王诩輕點輿圖,圈出了幾塊地方,“孤仔細考慮過,這幾處地方都是易守難攻之地,可以化整爲零,通過分兵來迷惑巫湖的視線。”
“現在,給你們分配作戰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