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枭一邊撤退,一邊不斷有傳令兵彙報情況。
燕軍就像是獵犬一樣,循着血腥味就來撕咬一通,惱人得很!
“嗯,果然很難纏。”
蕭枭的養氣功夫還算不錯,哪怕憤怒也沒有跟部下顯露出壞情緒來。
“張墨?”
“末将在!”
“是時候把那批俘虜讓燕軍看看了,讓他們認認自家龍騎的裝束,告訴他們,再追的話這些寶貝疙瘩可就都沒命了。同時布置一下,如果對方惱羞成怒,正好布個口袋讓對方紮進來,咱們人多,吃下就是了。”
“是!”
張墨憋屈很久了,能出口惡氣自然是拔馬便走。
朱珉的戰術很簡單,他把自己的人分成了三批,一批批上去撕咬涼軍的尾部,咬下點肉就跑。
鬧的涼軍反擊也不是,繼續趕路也不是,現在他們隻要一聽到燕軍沖鋒的号角聲,就趕緊往前面湧,整個隊伍慌亂不堪。
“下一批次,半刻鍾後,沖!”
朱珉擦了擦槍尖血迹,将串成糖葫蘆一般的人頭别在戰馬四周,這種血腥而慘烈的場景攝人不已。
“不對,先等等,有情況。”
朱珉看到了一個披着甲不似喽啰的人騎着戰馬往隊尾趕,沿途之處涼兵紛紛噤聲,也沒辦法不噤聲,不噤聲的都被這人拿刀砍翻了。
“手段狠辣,快刀斬亂麻。看來蕭枭終于忍不住派人來維持秩序了。”
“後邊的燕軍看看,這些是不是你們一個鍋裏掄馬勺的親弟兄?”
張墨擡了擡手,便有涼兵将十餘名披頭散發渾身血污的戰士從涼軍堆裏拉了出來。
張墨走上前,拽起其中一人的頭發,讓他不得不仰頭看着遠遠吊着的燕軍。
朱珉一下子神情變得難看了。
這麽遠的距離,他自然看不到那人模樣,但是這身黑甲他是認識的。
是大燕龍騎的铠甲無疑。
“大燕龍騎十夫長,秦毅。”
張墨從那人的胸口處摸出身份銘牌。
若是鐵補天在此,定能認出這十餘人正是在先前一次偵查中失去聯系的一支斥候小隊。
“倒是個好名字...”張墨笑了笑,他在秦毅耳邊循循善誘道:“秦毅,看着這些同胞,你沒什麽想說的嗎?”
“比如,讓他們滾遠點,再不濟讓他們現在就沖過來也不是不行。”
“說得好,我現在就不殺你了。”
秦毅粗重的呼吸聲被山谷呼嘯的風聲壓過,他艱難地望着遠遠吊在後邊的燕軍,這些弟兄的衣甲和龍騎的形制不同,顯然是援軍,而且人數不少。
看來大人的援軍終究等到了。
秦毅凍得麻木的臉上有些濕潤,他知道那是滾燙的淚。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流淚。
是因爲家中妻兒再也看不到了麽?
或是自己入龍騎整整五年從未歸家的愧疚使然?
還是回憶起瞎了眼的老母摸着自己的臉頰告訴自己要報效國家的那一刻呢?
亦或是如今這樣被敵人利用,作爲誘餌的屈辱讓自己流淚了?
秦毅不清楚,他隻知道嘴裏有些發苦,也有些鹹。難道這一生,就要這麽屈辱而潦草的畫上句号了麽?
張墨興奮地看着秦毅落淚,他最喜歡看到的就是敵人的硬骨頭被自己親手折斷脊梁。
“弟兄們,我...”
聲音不大,但是張墨特意要來了能擴大聲音的寶物。
一時間,山谷回響,久久不絕。
坐在高頭大馬上的蕭枭聽着後面的動靜淡淡一笑。
說呀,繼續說呀!
張墨的耐心是有限的,他手上的力度很大,一縷縷頭發被其拽掉,秦毅不得不忍着鑽心地劇痛十分屈辱地直視着雖不相識、但同爲燕軍的弟兄們。
而秦毅的慘狀也被朱珉看在眼裏,槍尖旁挂着的紅纓轉着圈,他眼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隻一瞬間,他已經打定主意。
哪怕素不相識的秦毅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求生想法,他也會義無反顧地沖上去營救!
燕人,不該被如此折辱!
更何況自己尚有能力解救。
朱珉要救人,更要報仇!
秦毅喉結動了動,他艱難地說道:“兵将以令重,令則行,禁則止,毋有...所怠...”
一瞬間不僅僅是朱珉,很多人都紅了眼眶,這句話取自《武略·練兵》,是鐵龍城親筆所寫,印發全軍。
“我沒什麽說的...”
秦毅眼中滿是絕望後的平靜。
“弟兄們,好好幹!”
朱珉緊咬牙關,手下将士更是人人憤慨,隻待其一聲令下,便要沖上去搶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行動取消,撤退。”
被秦毅點醒的朱珉終于記起了自己身爲将領的職責。
盡管他心有不甘。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完成太子的軍令,把涼軍有人質的消息帶回後方,而不是在這裏猶猶豫豫,進退失據!
他第一個調轉馬頭,燕軍退了。
張墨看着燕軍退了,有些不甘心地笑了笑,他已經布下了陷阱,更願意看到燕軍沖上來而不是退去。
他拍了拍秦毅的臉,略帶嘲諷。
“有時候,帶着屈辱的活下去比極爲壯烈的死去更好不是麽?”
秦毅和其他的俘虜知道,自己能活下來,隻是因爲還有用處。
但是秦毅笑了,他低聲卻笃定地說道:“涼國不會活得很久,燕人會斬斷你們的國祚,摧毀你們的宗廟。”
“省省吧,至少未來你看不到。”
......
“我的父親,一定會殺死你們!”
作爲蕭枭的兒子、滄峪關如今的守将,蕭磐被五花大綁,推到了鐵龍城的面前,他叫嚣着掩蓋自己的恐懼。
因爲面前老人所站的地方名叫滄峪關。
“你沒機會了。”
鐵龍城并不正眼瞧蕭磐,他的雙手在輿圖上擺弄着旗幟,軍令從這間大帳内傳出,一支支軍隊再一次調動起來。
“不光是你,整個涼國也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