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被燕帝召見過一回,之後便如願以償,入了秦王府,成了屬官之一。
“陛下敕曰:朕承天命,膺曆數,臨馭萬方,賴得英才輔翼。爾大燕昭衍三十五年政科狀元桓溫,其性之義,其性之良,勤勉克己,機敏奉公。茲特授爾爲王府伴讀,嘉爾冠榮,永錫天寵,欽此。”
王府伴讀,是他和陛下開口讨的。
雖說區區從九品的官職似乎委屈了狀元的身份,但是卻能時刻跟在秦王身邊,作爲幕僚爲其出謀劃策。
在這一點上,桓溫甚至認爲其比之四品的王府長史還要更勝一籌。
順帶一提,如今王府長史是天狼。
王诩懶啊,反正自己的王府清閑得很,朝臣有事、好友拜訪又都是直接找自己,故而長史一職安排個聽話的天狼就挺好。
而冰糖則是不入品卻勝似入品的王府大管家,比之天狼還要更讓人重視。
桓溫是冰糖親自迎進來的,背後則是王诩的授意,這位秦王殿下雖說人在春秋學宮,手卻還是伸得很長。
王诩已經看過平涼策了,燕帝給他的。實話實說,确實很不錯。
宏觀布局上幾乎可以作爲大戰略來用,眼光很長遠。
但是由于桓溫還沒有真正進入軍伍曆練過,所以很多地方讓王诩來看還是有些欠了火候,細節之處更是難以推行。
是個做謀士的壞胚,哦不,好材料。
所以王诩起了愛才之心,打算日後親自帶桓溫上上戰場,磨練磨練。現在秦王殿下手下正缺乏這種能夠獨當一面的人。
“狀元郎,又見面了!”
冰糖淺笑着施了個萬福,也沒有什麽大管家的架子,倒是讓桓溫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宰相門前七品官,王府面前隻怕更甚,誰要是真把面前這個女子當成不入品的小角色,恐怕官職也就做到頭了。
“昔日一見姑娘,便知您氣度不凡,背地裏也猜測過一二,不過今日,終于有幸得以親眼确認了。”桓溫一邊笑着還禮,一邊慢條斯理地道。
桓溫身爲伴讀,自然要住在王府的,他已經把自己阿姐安排在了街尾一處小宅子裏,這是桓桐自己要求的,既和桓溫相見方便,又落得清淨自由。
說來也有趣,桓溫未成狀元之時,曾有過在皇城内買房子的想法,更是見過負責此事的老闆。
後者眼睛直望天,說話也愛搭不理。
可是桓溫成了狀元後,這老闆又主動湊到桓溫旁,給他送了一套極爲亮眼的宅子,還聲稱不要錢,給錢便是打了他的臉。
如此桓溫隻好笑納了。
他不是聖賢,秦王府附近一套宅子少說萬兩起步,自己雖被陛下賞賜,有了些積蓄,但也不能随便浪費。
冰糖聞言輕笑一聲,從風雨樓出來跟着王诩幹的張勝便要指揮着手下人上前接過桓溫手中和背後的行囊。
“哎,諸位留步,我自己來便是。”
桓溫知道來人都是王诩的心腹,雖然地位可能不如自己,但是第一回見面哪有指使人家的道理?
果然,冰糖不動聲色地和張勝交換了一下眼神,雙方都對這個新來的伴讀多了些認可。
雙方互相尊重才能衆人拾柴火焰高嘛!
而且殿下還指示過,秦王府内部要鐵闆一塊,主仆不疑,袍澤不疑。
看來桓溫進入角色很快,他已經抛卻了自己大燕昭衍三十五年狀元的身份,轉而認可自己是秦王府上的一份子了。
這是個好消息。
......
“你說好消息,好消息呢?”
蕭枭眼皮子一翻,拿眼睛打量着面前男子。
别跟老子提你是太子心腹,媽的,就是因爲你這個太子心腹,燕國才會大軍壓境,疏勒城才會等老子來救!
曾在疏勒城和守将有過交談的中年男子面上沒有絲毫不豫之色,依舊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書生姿态。
“太子的意思是飼養獸寵必須要用到疏勒城那一千名燕國俘虜的血,我雖然沒有給将軍帶來好消息,但是如果将軍不照做,恐怕壞消息就要接踵而至了。”
曾被疏勒城守将口稱先生的男子臉上泛着可惡的笑容,一副“你的秘密我吃一輩子”的惡心模樣。
“還要個屁的俘虜,太子當着群臣的面把獸寵殺了分而食之的,獸寵都沒了還要俘虜...”
蕭枭憤恨的語氣一轉,變得有些詭異,隻見他眯了眯眼睛。
“該不會你這個太子心腹不知道太子的所作所爲吧?”
開陽瞬間如墜冰窖。
自己身爲風雨樓七星之一,潛伏在涼國後情報一直經營的很好,也的确被太子奉爲了座上賓。
隻是近來身處邊境,竟忽略了遠在皇城的兀醴有什麽具體動向了。
不曾想竟因此露出了破綻!
但是開陽畢竟是老油子了,短暫的失神後他瞬間找到了破局之法。
隻見他上前兩步,将太子賜予他的腰牌拍在了案前,佯怒道:“不過是一個太子爺手下一個小小的将軍,真以爲自己了解太子爺?還敢妄圖揣度上意,今天我就讓你長長見識。”
蕭枭被他這副樣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語氣也弱了三分,但是還是頗爲強硬地硬頂道:“那先生倒是說說看,但是說不出個好歹就不要出這個軍營了!”
“我問你,太子是不是極爲喜愛那隻獸寵?”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會費這麽大周折讓本将軍去燕國抓人獻祭。”
“那你知道殿下爲了怕人暗害他的獸寵,特意用寶物培養了另一隻相貌極爲相似但是實力遠遠不如的靈獸作爲替身麽?”
“這...”
“那你還知道,陛下因爲你的信件被無常截獲了,正在猜疑殿下和你的關系,所以殿下才不得不把替身斬掉給陛下一個交代麽?”開陽惡狠狠地說道。
“現在你還有臉質疑我爲什麽不提這個事情?”
開陽用力地拍了拍桌子,指着蕭枭罵道:“因爲是給你這條老狗留面子,懂不懂?”
蕭枭被他罵得低下了頭。
确實開陽說的比較符合常理,太子那麽喜歡那隻獸寵,沒理由突然殺掉,至于具體細節,他遠在滄峪關也同樣不知道。
剛剛他也不過是在詐開陽而已。
至于開陽,替身自然是他編出來的,但是太子和蕭枭與涼帝的離間計卻是他親自負責的,借過來用自然毫無破綻,正好一并給蕭枭上上眼藥。
“那爲今之計該如何?”
“殿下已經用獸寵的血來證明你和他之間沒有私下糾葛了,現在穩住地位的你難道不思回報殿下麽?”開陽陰恻恻地問道。
“末将必報殿下大恩!”
事到如今,蕭枭抱拳接令以示态度。
疏勒城外燕軍犯境,守将肯定不會冒着風險去開城押運俘虜,還得自己親自去照應此事。
哪怕看出來疏勒城是圍點打援的詭計,他也隻能一腳踩進去了。
可惜他還不清楚,如今疏勒城已經淪陷,要是知道疏勒城易主,就是太子親至讓他出兵他也不會出。
“既然如此,我和殿下便等待将軍的好消息。”
蕭枭歪了歪嘴。
有求之時叫将軍,用不上便稱呼我是老狗。
沒辦法,誰讓對方是太子心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