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見長孫雄圖大步離去,微不可察地輕歎一聲,而後他走到王诩面前。
“吾甥,今日之宴還合胃口?”
王诩見魏帝前來,忙是站起身來。
“一别多年,舅父還是那麽關愛我,今日菜品甚合胃口,隻是不知您身體如何了?”
王诩面露關切之色。
他想聽聽長孫霸自己對自己的身體的看法。
誰料長孫霸聞言竟是苦笑一聲,歎息着搖了搖頭,他轉頭瞥了眼一旁侍奉的長孫玉,緩緩開口說道:“朕還能如何?破境失敗,大傷元氣,這兩個不孝子估計都巴不得朕早點死呢。”
一聽這話,長孫玉面露驚駭之色,忙是跪下磕頭請罪。
“兒臣惶恐,夙夜憂歎,隻盼父皇能夠春秋鼎盛。”
長孫霸則是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這麽說來,那朕還是有一個好兒子的。既如此,那就起來,用不着磕頭。”
此言一出,長孫玉跪在那裏進退兩難,頗爲尴尬。
王诩在一旁默默注視,見魏帝的目光再度轉向自己,他笑了笑,從袖中拿出早已備好的禮物。
“這是父皇給您的小禮物,願兩國友誼天長地久,同時母後也很惦念您,希望您閑暇時能來大燕看看。”
魏帝聞言笑了笑。
“我老了,能活多久還不一定呢,我妹子就拜托你父皇了。”
長孫霸面露追憶之色。
“昔年我與你父皇各自隐姓埋名,卻碰巧一同遊曆天下,雙方雖萍水相逢卻意氣相投,居然在互不知情的情況下結爲手足兄弟。”
魏帝說到這裏咧嘴笑了笑。
“你父皇這人忒壞,一聽說我妹子好看便要看看,結果這一看就把我那妹妹的心給騙走了。”
“後來不成想我登基魏帝之後去訪問燕國,那高高的帝位上坐的竟是這個混蛋,他看了我也是滿臉驚愕,哈哈哈哈哈,你說這事,倒是怪有趣的...”
長孫霸似乎很久沒這麽高興過了,他說到這裏居然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用力拍了拍王诩的肩膀。
王诩無奈,隻得配合老頭笑了笑。
“既然你父皇都給我這個老東西送禮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正好也有一物要交于他。”
說罷,魏帝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卷玉簡。
簡牍由片片古樸的白玉以及上下兩根貫穿白玉片的金線編織而成。
王诩剛一接過,便感受到上面竟還有殘存的溫度。
竟然是魏帝貼身攜帶。
看來這玉簡珍貴非凡。
王诩将玉簡往前一遞,同時開口道:“舅父,這個禮物太貴重了,恕诩不能轉交父皇。”
魏帝似乎早就料到王诩會這麽做,他伸手一擋,又将玉簡推了回去。
他的聲音在王诩識海中響起。
“這不光是給你父皇的,也是給你的,若是在大魏境内,遇到極爲危險的時刻,把這個東西打開,能救你一命,但是不到最後一刻,别打開。”
兩人站得極近,隻有王诩能看到長孫霸眼裏的決絕。
随後,他看到魏帝微微張了張嘴。
這個老人似乎知道什麽,又似乎想對王诩說些什麽,可是直到最後,他也隻是微微歎息了一聲,沒再說任何東西。
“朕累了,先回去了,你慢慢吃便是。”
長孫霸不等王诩回答便轉身離開,一個人走上大殿的階梯。
伴随着他長長的冕服掃過一節又一節階梯,王诩竟生出一種極緻孤獨的感覺。
“殿下想什麽呢?”長孫玉拿着酒樽站到王诩身旁。
“沒想什麽。”
王诩緩了緩神,笑着舉杯道:“喝酒,喝酒。”
這時他身旁走來一人,王诩擡眸一看,竟是擁有六翼靈使武魂的元荼。
先前靈獸山一戰,此人壓制境界與自己一戰,被自己打得不得不升境硬接,也算是結下了仇怨。
那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元荼手拿酒樽,面帶笑意。
“故人相逢,你不歡迎孤嗎?”
“你我之間就不用裝了,來見我做什麽?”王诩冷笑道。
“這次孤要在天山中殺死你,所以你最好祈禱一下。”元荼高舉手中酒樽,一飲而盡。
王诩身旁的長孫玉霍然起身。
“這是在大魏,還容不得你放肆。”
“孤沒放肆。”
元荼打斷了他,笑着說道:“身處魏國,孤自然不能對他如何,不過進了天山,他沒準就死于意外呢,你說是吧,王诩。”
“說完了?”
王诩呵呵一笑,“說完就回去坐着,這高台之上可沒你的位置。”
面對元荼他才懶得與之置氣,手底下見真章便是。
“頑皮。”
元荼眉毛一挑,哈哈大笑。
“你等着,這次孤不會再壓境與你打,而是将你視作我的勁敵,希望現在的你已經成長起來了。”
王诩将酒樽中的酒液一飲而盡。
“如你所願。”
他注視這元荼的背影直至其離開。
而長孫雄圖見王诩朝這邊看來,他遙遙舉杯,同時露出一抹冷笑。
王诩見狀,他突然心念一動,似有豁然開朗之感。
而這時長孫玉靠了過來。
“賢弟可有把握應對此人?”
“我哪有什麽把握,隻能祈禱不要碰到他。”王诩笑着說道。
“啊?”
長孫玉臉色一變,“如此,賢弟豈不危矣?”
“吾兄當真擔心我?”王诩眼睛微眯,似乎已經微醺,半摟着長孫玉的肩膀問道。
“自然是實打實的,哪還能有假?”長孫玉面露驚愕之色。
“玩笑話罷了。”王诩嘿嘿一笑。
“唉,既然這般,賢弟可需要什麽秘寶護身?須知我府上寶貝還是不少的,你就是想殺他,我也有法子。”長孫玉湊上前來小聲道。
“不過是元荼罷了,不必。”
王诩拿起酒樽與長孫玉懸在半空中的玉樽碰撞了一下。
“盡管喝酒便是。”
長孫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即使如此,今日還需暢飲一番,爲明日賢弟大勝而壯行,那元荼對你圖謀不軌,賢弟必要時可不要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