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
幾百名身強體壯的大嗓門涼兵敞開膀子大喊。
“萬勝!!!”
山下數不清的涼兵青筋暴起,紅着臉大吼。
他們的眼中滿是狂熱。
而作爲始作俑者的陸機則端坐在高台之上,享受着衆人的簇擁。
幾萬人的呐喊聲如同疾風裹挾勁草一般,整個鳳栖山的寒意爲之一滞。
沒有人的思緒不爲之暫停一秒。
萬籁俱寂,陸機垂下眼眸。
他擡了擡手。
“攻城。”
“攻城!!!”
傳令兵朝四面八方呼喊道。
陸機身後的涼字大旗舞動起來,躍動的藍色拉開了大戰的序幕。
涼軍在這一刻活了。
“咚!咚!咚!咚!...”
鼓聲急促,幾十面牛皮大鼓被力士同時敲響。
涼兵如同潮水一般,瘋狂湧向守關。
“殺!!”
他們各個表情猙獰,用力甩着刀劍,牢牢跟随着自己前面的那個人沖鋒。
......
鳳栖山守關的城頭還能站着的燕兵人人面色沉重,就在昨夜,又一批袍澤病倒了。
而且即使站在這裏,他們身體也很虛弱,因爲陸機下的毒,他們也中了,隻是輕一些。
眼下仍能站在這裏作戰的人十不存一。
他們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身上。
他如同一座山,定在那裏。
“放箭。”
王烈面色蒼白依舊,但聲音如同金石般激昂。
弓箭手彎弓,抛射。
城頭箭雨落下,帶起城下片片血花以及哀嚎。
王烈轉過頭去面對城頭上的燕兵,他獰笑道:“一切按計劃進行,如若我在計劃中死了,不要哀悼。”
“諸君,碑林見。”
碑林,就是王诩出發前燕帝帶他去的陵園,那裏埋葬着大燕慷慨之士的忠魂。
王烈聲音不大,但傳遍城頭足夠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王烈仰天大笑,接過徐雅遞上來的酒,一飲而盡。
“燕人王烈在此,誰敢與我決一死戰!”
王烈自城頭一躍而下,同時逍遙境的實力悍然發動!
“涼國鼠輩,來與爺爺我大戰三百回合!”
沒錯,他在酒裏加了丹藥,他的實力短暫恢複了逍遙境,代價便是數月修養。
雖然隻有兩個時辰!
但是足矣!
“戰天!!”
王烈雙目赤紅,十指相扣,猛然拉開,往常三米的擎天白玉柱足足變大十米有餘,白玉柱巍峨矗立,形成了一個百米開外的恐怖力場。
柱間白龍遊走,龍尾甩出的陣陣恐怖威壓席卷整個關口!
刹那間,無數呻吟聲慘叫聲在他身邊響起,王烈逍遙境的恐怖威壓籠罩在每一個涼國士兵身上。
他們甚至沒來得及靠近王烈,就被威壓壓成了血霧,而後地上的血迹彙成暗紅色的河流,滲入大地。
鳳栖山守關關口瞬間一空,到城門百米的距離隻有一人。
隻有王烈一人!
“讓爾等鼠輩見識一下,何爲一夫當關!”王烈肆意狂笑道。
這時他的靈獸白皇則出現在天穹之上,它高展雙翼,一聲長嘯。
“小爺也來幫幫場子!”
藍白色的鷹翎流光溢彩,根根炸起,伴随着雙翅一卷,掀起漫天狂暴的風雪!
冰雪中的皇者,又豈是名不副實?
大雪席卷城關前,無數涼兵止步不前,他們緊緊抱着自己的兵器,抗衡着風雪。
陸機見狀,稍稍皺了皺眉,随即他眉毛一挑,拉過一個傳令兵,指着王烈放聲大笑。
“看看,這樣的戰争才算有趣!這樣的将軍才算是虎将!”
“我喜歡這種反抗!”
随即他修長的手指狠狠握成拳頭。
“影子,給我殺了他!”
他身旁的光線一陣扭曲,一道黑影騰越而起。
“遵命,閣主。”
黑影撲向王烈,雙方戰作一團。
高台上的陸機見狀冷笑。
“蚍蜉撼樹罷了,繼續進攻。”
戰鼓再度敲響,涼人重新恢複進攻節奏。
城下再度圍上一圈涼兵,但王烈已經被那人纏住,不能再阻擋涼兵。
情勢再度陷入危機。
但城頭上的所有人卻都神色自若。
“開城門!”
徐骁淡然道。
與此同時,城上衆人各自下城。
陸機一直關注着城頭,見此情形,他不由得喃喃道:“這是要做什麽?”
鳳栖山守關的城門在涼兵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被緩緩打開。
王烈一直在關注背後動向,見城門一開,他長嘯一聲。
“鬥地!”
聲如洪鍾,氣勢洶洶。
黑影見狀連忙防守,可攻擊遲遲未到。
當黑影撤下防守一看,王烈早已飄回城下,調頭進了城。
“哈哈哈,真當老子是來送死的?告訴你,我王烈不傻!”
一夜的痛定思痛讓他的内心有了一絲明悟,這才聯合徐雅徐骁二人制定了今日的計劃。
爲将者,以正合,以奇勝。
既然正面戰場毫無勝算,那便拖入巷戰,鳳栖山守軍對鳳栖山内部結構了如指掌有着地利,而且那些傷員雖然不能拿着兵器戰鬥,但是拉拉繩索啓動陷阱還是可以的。
涼軍以爲鳳栖山守着糧倉不敢開關,那我偏偏反其道而行!
“嘿嘿,你丫傻了吧!”
白皇撲閃着翅膀帶起陣陣冰雪,它在空中仍不忘嘲諷道。
“不必理會,燕軍既然開了城門,那便殺進去。”陸機攥着輪椅的扶手,大聲說道。
不少涼兵雖然有些遲疑,但短暫停滞過後都選擇聽從陸機之言,朝空洞洞的城門往裏沖。
涼軍再度恢複了進攻,但氣勢已大不如前。
數百名涼兵率先殺入城中,卻看見城樓上吊着一個數十米寬的實心鐵塊!
“放!”
不知從哪裏來的聲音,在涼兵的恐懼目光下,鐵塊重重落地,數百涼兵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城門處隻剩一個大鐵塊。
但鐵塊終究不能阻止太長時間,很快關口處就湧進更多涼兵。
而這正中王烈下懷,料涼兵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經此三次變化,涼兵還有幾分必勝的把握?
伴随涼兵沖入,城内頓時喊殺聲一片,四處火光大作!
“殺!!”
并不熟悉地形的涼兵手拿兵器踹開各處院門,撞了進去。
在兵器交鋒聲中,他們與早已埋伏在内的燕兵們厮殺成一團。
......
在城外陸機有條不紊地指揮下,數萬涼軍正在緩緩推進!
陸機微笑着。
任你千般變化,我自一定之規。
在絕對的兵力面前,詭計,沒有用處!
......
王烈與徐雅等人組成了一個百人精銳小隊,專門挑着涼兵多的地方沖殺過去,數輪過後人人帶血,就連王烈也是渾身浴血。
兵器砍卷刃,那便從腰間再拿一柄。
巷戰,就是以命搏命!
就連躺在病榻上的燕國傷兵也操起刀子一瘸一拐地沖上去搏命!
這場戰鬥中,沒人來得及多想什麽。
無非是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
在陣陣喊殺聲中,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王烈能感受到體内如海一般廣闊的浩然氣正在逐漸消退,渾身用不完的力氣也沒了,丹藥的副作用正在逐漸蠶食他的身體,極緻的困倦讓他的手幾乎握不住戰刀。
跟在他身後的百人精銳也殺得不足五十個人了。
王烈斜倚在牆根,斷壁殘垣後,是規模數百的涼兵。
“媽的,今天爺們肯定是交代在這兒了,你們也别後悔,今天咱們做的這些,到了下面見祖宗臉上也有光。”
王烈咧嘴一笑,緩緩說道。
“嘿嘿,能和殿下殺上這麽一場,也是我這小兵畢生的榮幸,就是到了地下,我也有底氣跟我家老婆子好好說說。”
“的确,原以爲殿下是個草包,現在一看,是條硬漢子!”
這幫戰場老卒們相互打趣道。
“嘿嘿,硬漢子?很快就真是硬漢子了。”
王烈也不計較老卒的冒犯,他大口喘息着。
“小诩,這輩子兄弟沒做夠,下輩子吧,下輩子哥哥再護着你。”
他小聲念叨着。
“媽的,随我沖殺!”
感受着敵軍的腳步,他霍然起身,手中長刀猛然一甩,帶走面前一人頭顱。
“誓死追随殿下!”
一衆老兵嗷嗷叫地沖了上去,與數百敵軍殺作一團。
......
陸機突然感覺這山似乎動了動。
是錯覺嗎?
不!
他低頭一看,附近的石子都跳了起來。
......
蒼涼的号角聲自遠處傳來。
那是燕人鐵血不滅的榮耀!
高高昂起的燕字大旗斜指向前!
如狂濤!如奔雷!
馬蹄聲席卷整個戰場,仿若神人擂鼓!
“龍騎所屬軍團,隐鋒!”
蕭九手提大槍,迎風長嘯!
“前來支援!!!”
王诩眼含熱淚,豪氣幹雲!
“大燕龍騎!”
黑甲騎士們高聲道。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