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腳下大地毫無規律的顫抖,根本不似涼軍的大規模沖鋒,反而像是涼國特有的進攻方式---獸潮!
而且鐵龍城今天早上推演時也說,涼軍主力似乎并不在此處。
那麽王诩的大膽猜測就能解釋的通了。
看來敵人是要用獸潮和主力圍殺作爲野戰力量的大燕龍騎以及其他騎兵部隊!
看着王诩思索的模樣,夜白衣不疑有他,白衣一閃,飄下了城頭,随後他腳尖連點,竟然是動用了逍遙境的強橫修爲來趕路通知。
望着夜白衣遠去的身影,王诩握緊了拳頭,此刻的他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顫抖起來。
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鐵龍城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數萬人的性命,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不過他相信自己判斷的沒錯。
絕對不是士兵來攻城,而是獸潮去突襲徐來駐紮的營地!
在調息過後,王诩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不由得暗自慶幸起來,幸好夜白衣這樣一個得力助手在旁邊,不然恐怕真得來不及通知徐來。
而這邊,迷霧降臨之時徐來便已有所感應,他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将,在這種局勢尚不明朗之時,便已立刻吩咐所有人披甲上馬。
最精銳的龍騎以及其他騎兵,全部默默地站在那裏,注視着眼前這團看不清的霧氣。
他們像是一道鋼鐵洪流,從中間劈開了霧氣。
全軍靜默,無一人叫嚷。
徐來臉色沉着,他也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大地的咆哮。
一襲白衣徐徐而來,帶來了他目前最需要知道的消息。
“城中無礙,鐵帥與敵軍主帥巫湖交戰,殿下懷疑是獸潮,言及将軍時,他說萬不可固守。”
夜白衣說話間,徐來瞳孔一縮,他并不敢笃定這個推測是對的。
城内現在無事,可萬一這大地震動若是涼軍主力攻城的前奏呢?
如果貿然後撤,贻誤戰機怎麽辦?
可如果就這樣對上獸潮,這支還沒有跑起來的精銳騎兵将會損失慘重。
徐來目光一陣閃爍,拱了拱手,“多謝夜宗主提醒,我知道了。”
夜白衣點了點頭,白衣飄搖而去。
徐來的嘴角抽搐了幾下,他突然想起雨夜中王诩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王者的眼睛。
他願意相信這樣一雙眼睛的主人。
即使這眼睛的主人是個未經戰事的年輕人。
既然心中已有決斷,徐來便大喝道:“兒郎們,檢查拒馬是否布置好,然後全軍後撤,把馬速給我提起來!”
在徐來下達命令的時候,茫茫迷霧中是數不清的犍牛在向前疾馳!
這些原本被征用運糧的溫順動物此刻像發了瘋一樣,眼睛裏滿是血色,牛角之上已經被纏上了黃階戰刀的利刃,刀鋒閃爍着凜凜寒光。
它們在剛剛都已經被喂上了涼國驅獸的秘藥,使得它們的身體強度在短時間之内,堪比化筋境的靈獸!
更恐怖的是,它們在藥物的作用下失去了痛覺,而這,也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它們在前方幾個心知必死的士卒帶領下,浩浩蕩蕩地向徐來所駐紮的營地沖鋒着!
鐵龍城置于潼武關城頭的軍旗武魂不斷吸收着來自全城的信仰,而軍旗在吸收信仰的同時也不斷回饋給衆人力量。
這就是武将類武魂的強大之處,大範圍地實施增幅!
有了軍旗的力量後,守城士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強悍了不少,心理上的緊張也緩解了不少。
王诩相信,既然已經下達了命令,使得士卒們有了主心骨,那一切便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常規戰事了。
同時他的目光仍然注視着迷霧。
可惜依舊看不清,即使是近在咫尺的距離。
于是他索性閉上雙目,用耳朵聆聽這淩亂的進攻步伐。
聽着它漸行漸遠的聲音。
大地的顫抖變得緩慢。
再到最後逐漸消弭殆盡。
王诩的手掌默默地撫摸着城牆,他賭對了。
接下來,那便看徐來的了!
近萬匹戰馬在它們主人的精湛騎術引導下調頭,轉而向潼武關後方奔馳。
不得不稱贊在大燕龍騎軍團帶領下的騎兵素質,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氣中,馬匹與馬匹之間仍然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離。
馬蹄聲整齊劃一,落在地上便是如滾雷一般的聲音。
而在徐來離開營寨還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内,四蹄狂奔的犍牛在霧氣中狠狠地撞在了徐來布置的拒馬上。
但即使是巨大的木刺紮進體内,它們也沒有後退半步,而是用血肉之軀将拒馬強行頂開!
這道能阻擋戰馬的關卡被牛群用身體強行突破!
但也并非毫無作用,猶如風暴一樣的來襲的牛群還是被這道關卡減慢了速度,也有不少犍牛倒在了這裏,被後續狂奔而來的犍牛踩成了肉泥。
而拒馬後不足百米,正是徐來之前所在的位置。
如果他沒有後撤選擇原地待命的話,現在将會有成片的騎兵倒在這裏。
但因爲徐來選擇相信了王诩,所以一切得以避免。
牛群沖勢不改,依舊向前狂奔着。
徐來也已經聽出了身後的異樣,他在軍隊的最前方喊道:“兒郎們,再提提速,五百步之後繞到敵軍後邊,用弩襲殺!”
所有燕國騎兵聞言皆趴在了馬匹之上,身體如同遊魚一般跟随着馬匹起起伏伏,五百步之後,這近萬名騎兵偏轉馬頭,繞到了獸潮之後。
“殺!”
徐來一聲令下,上萬張弩機同時擊發。
“唰!!!”
數不清的犍牛從後邊被射成了篩子。
“大燕鐵騎,沖鋒!”
向前!
向前!
向前!!!
近萬匹戰馬速度提到了極緻,馬蹄落地的聲音如同神靈擂鼓一般震撼!!
燕國的骁騎們追趕上了奔馳的犍牛,并從它們的身後用根根鋒銳的馬槊将其狠狠貫穿。
在近兩個時辰的單方面屠殺後,戰事以燕軍勝利告終。
不過徐來還是連鼻子都氣歪了。
原因無他,在屠殺完之後徐來才發現,涼軍根本沒來,而他居然廢了足足兩個時辰來殺瘋牛!
最可氣的是不殺還不行!
而且這些瘋牛還不能吃!!
這種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任哪個将軍負責指揮心裏都不會好受。
不光是他,就連剛剛在城牆上得知消息的王诩也頗爲感慨。
涼國這個獸潮,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
甚至王诩認爲巫湖腦袋壞掉了。
因爲沒人會奢侈到拿着從百姓手裏征用的犍牛來組成獸潮。
一是戰力不會很高,二是百姓的憤怒足以生撕了出主意的将領!
倒也不怪這二位這般心理,因爲潼武關的所有将領都一緻認爲此戰處處透露着詭異。
王诩一直等到傍晚,涼軍的主力依舊沒有出現,他隻好先下令全軍原地休整,同時派出了多路斥候來通知王烈與徐雅,告訴他們涼軍主力至今未知的事情。
不過那駭人的大霧依舊沒有散去。
在軍旗的庇護下,以潼武關爲分界,似乎關内與關外成了兩個世界。
而此刻手握涼軍主力的陸機坐在輪椅上,他的雙腿以下還是用毯子覆蓋住,身旁是一個被掩住光芒的火盆,正釋放着熱氣。
他輕輕摩挲着毯子的邊緣,而眼中爆發出的光投向的則是遠處的那座高山。
山名,鳳栖。
“如此,才不枉我苦心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