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此人雙膝一軟,竟然跪倒在那兒。
“樓主,您快解釋一下,我不信你是奸細!”
王诩已經看到寒山的雙手操控着一把小刀割開了繩索,但他并未阻止,反而露出笑容。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寒山突然暴起,竟然打破了修爲限制勉強喚出了武魂!
霜魔刃透過監牢狠狠抵在了跪着的那名風樓成員脖子上,刃尖寒芒凜冽,隻需稍一用力,這人必死!
寒山獰笑着,歇斯底裏。
“放了老子,不然老子和他一起死!”
此舉一出,風樓衆人各個面色難看。
因爲這已經坐實了他奸細的身份。
“别胡來,你若配合,我可以看在這麽多年交情的份上讓你體面一些。”顧東風雖然惱怒風樓成員上前的魯莽舉動,卻還是耐下性子嘗試着與寒山溝通。
“放你娘的屁,橫豎都是死!”寒山怒吼着,掙紮中,霜魔刃已經割開了那人的肌膚,留下了一道血痕。
葉蓁蓁粉眸中再沒有往日神采。
“這麽多年,都是你,對嗎?”
她顫抖地問道。
“我早該想到的。當初加入風雨樓時,你便是風樓樓主,作爲師父帶着我出任務,無論怎樣的險境,你都能帶我全身而退。”
險境這兩個字她咬得很重。
“即使其他小組全軍覆沒,即使最後隻有你我兩個人回來,即使...”
葉蓁蓁粉眸中滿是淚。
“即使那麽詭異,我卻從沒有懷疑過是你在暗中動的手腳。”
“我真傻,真的。”她慘笑道,“是不是寒山這個姓名也是假的?”
“你對我的愛,對我的好,都是逢場作戲我明白,這點兒女情長也都是小事,我不計較。可那麽些弟兄,你怎麽忍心送他們步入死地!”
“我還記得刀尖離你隻有半寸時,是虎子頂開刀,是他攥手鎖住刀,一把推開的你!”
“你還記得他當初怎麽說的嗎?”
葉蓁蓁的眼睛紅紅的。
“他都吐血了,還在轉頭對你笑,他說,老大,你快走!”女孩的聲音顫抖着,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那得多疼啊...”
“而你,居然利用他們的人頭去做你的投名狀!”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王诩在内都感覺眼眶有些濕潤,有些人更是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他們是最冷血的一幫人,因爲他們把感情藏到了最深處。
但是他們又是最深情的一幫人,他們知道,他們的背後就是這個國家,他們是在替整個大燕守住黑暗的底線!
寒山讓出生入死的弟兄們,寒心了。
“晉國如何培養的你,我不知道,你曾經受過多少苦,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你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葉蓁蓁任由眼淚流淌,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我是真的愛過你。”
一直沉默的寒山突然開口,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我的痛苦,你們并不清楚,是大燕對不住我。”寒山似乎陷入了回憶。
“樓主,我葉蓁蓁,請殺寒山!”
葉蓁蓁一把打斷了他,她轉身便走,隻有聲音留下。
陽光下,地上多了一點晶瑩。
王诩轉頭注視着寒山。
一旁的衆人雖然憤怒,但寒山有人質在手,他們拿不定主意,隻能踟躇不前。
“你是不是覺得,你拿他要挾我,我便會放你走?”
“你敢不放麽?”寒山瞪圓了眼睛,充滿威脅,“我現在一無所有,再殺一個也不難。”
被要挾的那人面露哀求之色,“樓主...”
顧東風看着心都要碎了,他的拳頭攥緊又松開,來回數次。
“那恐怕就要讓你失望了,你想殺便殺吧。”在被挾持那人愕然的眼神中,王诩撫掌輕笑道。
衆人一片嘩然。
“我既然已經揭露了他的奸細身份,證據确鑿且明知寒山危險,卻還裝作求情貼得那麽近,此人若不是寒山的同黨,我想不出第二個可能。”王诩不疾不徐,攏袖道。
話音未落,被挾持那人驚駭得宛如見了鬼,他面上表情變了又變。
随即他竟轉身打破了關着寒山的囚籠!
“快走!”
他一把拽住寒山的衣袖,就要一同逃出去。
誰料寒山長歎一聲,一拂袖子,打斷了這人。
他盤坐在囚牢中,倒顯得那人十分尴尬。
寒山注視着王诩,目光中帶着一絲不甘。
“這風雨樓裏終于來了一個像樣的人物,竟能算計到這個地步,倒也怪我疏忽,歸根結底還是這些年過得太安逸,以至于被你以雷霆手段抓住了破綻。”
此言一出,無疑直接承認自己就是奸細。
風樓衆人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上來生食他的血肉。
“你們也不必生氣,若是經曆過我的處境,便能理解我今日的所作所爲。”
寒山環視風樓衆人,緩緩說道。
“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無奈苦笑一聲。
“我是燕人不假,可我們一家四口,全村一百多口,因爲燕國保護無力,死絕了。”
“我能怎麽辦,我隻想活!”他苦笑着,“你們知道,躲在地窖惶惶不可終日是什麽感受?你們知道餓得吃樹皮又是何等難咽?你們不會懂的。”
“可我懂!我當時就發誓,發誓活出個人樣來,要讓所有人都敬重我!”
“所以當晉國給我吃食讓我爲他們辦事時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即使是武魂提前覺醒的劇痛,我也撐了下來。”
“誰給我飯吃,誰就是爹,我的爹就是晉國。”寒山面色歸于平靜,仿佛自己說的就是事實。
王诩聽到這裏,打斷了他,他歎息道:“燕國固然有愧于你,但晉國才是始作俑者,爾不去報破家之仇,卻報一飯之恩,真是可笑!”
寒山突然桀桀怪笑起來,他不反駁王诩,反而挑釁顧東風道:“我将顧慎行坑死時,他還以爲是别人出賣的,你也與我這個殺父仇人稱兄道弟,你們父子倆真當愚蠢,若不是今日我被這小子發現,恐怕你要管我叫一輩子兄弟。”
顧東風兩腮繃得很緊,雙目一片通紅。
寒山笑了笑。
“生氣了?想殺我?那便給我個痛快,我不反抗。”
顧東風嘴唇氣得直哆嗦,但他還是忍住了。
“風雨樓行事自有法度,你的生死,自有樓主安排,别想激怒我以求速死。”
說到最後,他的神色已經變得淡然。
“我幹這一行年頭也不短了,早就看慣了所謂的生死以及仇恨,昔日最爲痛苦的背叛如今也看開了,你激怒不了我。”
寒山見狀,便閉目不再言語。
此時寒山牢門前的間諜見狀作勢要跑,但王诩眼疾手快,伸手甩出燒火棍,将他的胳膊釘在了牆上。
王诩看向衆人,笑了笑。
“行了,既然人都抓到了,也算得上是一個美好的結局。那麽接下來就由老顧來審。”
王诩扭過頭拍了拍顧東風,“辛苦一下顧樓主,暫兼風樓樓主一職。”
“屬下領命。”顧東風抱拳道。
衆人紛紛俯首聽令。
“諸位各自忙活去吧。”
王诩走下了台階,他也要休息了。
顧東風不愧是顧東風,寒山的嘴雖然很嚴,但被他挾持的間諜卻是個軟蛋,一下午時間交代了不少潛伏在風雨樓的内奸,被顧東風一一連根拔起。
肅清風雨樓,不過是時間問題。
夜深人靜,王诩重新回到了收監寒山的地方,天魔的事情他還沒有處理,識海裏的道經也一直在震動。
這件事又不宜讓别人知道,所以他隻能這個時間段來。
而且因爲風雨樓四周布控,監牢的出口被死死看管住了,就連他,也是出示了風雨令才進來。
但還沒進大門,他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寒山。”王诩瞳孔一縮,這個聲音是葉蓁蓁。
她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