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理由是奸細,我與他同生共死多年,許多險境沒有他,我早就是一堆屍骨了。”
王诩暗自點頭,顧東風此時雖心中不免驚駭,但仍能冷靜分析而不是完全聽從自己的,代表他的素質足夠優秀。
王诩笑了,笑得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意味,“他是不是奸細等抓到他再說,你我都不要着急,不是的話更好,放了便是。”
顧東風聞言卻搖了搖頭。
“寒山的實力至少是須彌境後期,并且本身的武魂極擅長戰鬥和刺殺,并不好抓,這是其一。”
“其二則是風樓的弟兄們對他十分忠誠,大人若是師出有名且抓到此人還好,若是抓不到或錯抓了,卑職怕大人日後在風雨樓立足就難了。”
的确,抓捕寒山這件事似乎确實操之過急。
可是王诩有他自己的打算。
寒山此人,證據确鑿,百分之一百是奸細,這是必抓無疑的。
而抓寒山也是有講究的。
王诩根據之前的資料以及今日與寒山的見面他得出了寒山的幾大優勢。
第一,實力頗強,雖境界不如顧東風,但至少戰鬥技巧并不遜色顧東風多少。
第二,勢力頗大,今日一見,就從風樓衆人的表現中也可觀察出寒山在風樓人心裏頗得人心,乃至于事事都要聽其吩咐,而這也促使王诩決定這次行動隻讓顧東風一人參與。
第三,心思也頗爲細膩,這是王诩根據資料得出的結論,光是身爲一個奸細在風雨樓這麽些年都沒被查出來就足以證明他的腦袋夠靈光了。
所以王诩在思索計劃時,早就把這幾點考慮其中了。
并且王诩的計劃中還考慮到了可能存在于風樓的寒山同黨,既然要抓,那便連根拔起!
“大人執意要抓?”
這時顧東風發問道。
王诩微眯雙眼,反問道:“你與他這麽多年情誼,舍不得?”
顧東風輕笑一聲,“卑職并非此意,隻是在想既然隻需抓捕他,敢問大人,可有什麽計劃?”
顧東風說着說着心中蹦出一個陰暗想法,王诩不會是因爲今日寒山沒給他面子才故意要把寒山當成奸細來抓捕的吧?
若是如此,可就太小肚雞腸了些。
不過眼前這位乃是皇子,大燕都是他的,胡鬧不也正常麽?
顯然顧東風并不抱什麽希望,隻是王诩要胡鬧,他也隻好奉陪。
“附耳過來,明日你隻需這樣做。”
王诩招了招手。
顧東風湊上前去,王诩将計劃介紹給他。
顧東風聽了王诩的計劃,頗爲缜密詳實,不似臨時起意,一念至此,他倒是對王诩的話信了幾分。
但此時顧東風卻感覺到了陣陣暈眩,他兩眼發黑,渾身更是提不起半點勁氣。
自己竟是不知不覺中了迷藥。
他冷靜下來,快速掃視一下四周。
随後顧東風的目光定格在油燈袅袅升起的黑煙上,這煙不對勁。
他全身運氣,試圖催動修爲來化解,卻發現此時體内的浩然氣已蕩然無存。
他看了看王诩。
難不成樓主還不信我?
但沒道理啊。
見顧東風似要癱倒在地,王诩忙是上前一扶。
“不好意思,忘了把迷藥收起來了。”
“之前不知道顧樓主是敵是友,想來此試探,但又無法自保,這才出此下策,往燈油裏加了點料,結果我把這事忘了。來,把它吃了就好了。”
說完,他伸手遞給了顧東風一枚黑色的藥丸。
離着老遠,顧東風就聞到了一股濃濃地腥臭氣,不過既然是王诩給的,他沒有絲毫遲疑,一口吞了下去。
眩暈感逐漸消失了。
王诩關切地看着顧東風。
“抓捕寒山,顧樓主能完成嗎?”
“卑職必生擒寒山,但抓住寒山後,卑職需要他是奸細的确鑿證據。”顧東風拱手道。
王诩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然而片刻不到,顧東風渾身便疼了起來,按照他多年的經驗,一般腥臭的藥物,吃完還渾身疼的,隻有毒藥。
實不相瞞,顧東風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樓主這是算計自己兩回。
“你瞧我這記性,忘了這藥還有毒,來,把這個藥吃了。”
果然不出顧東風所料,王诩笑眯眯地再一次伸出了手,這次他拿着一顆白色藥丸。
王诩絕對是故意的。
他明白,王诩也知道他明白。
顧東風再次毫不遲疑地接過了藥丸,一口吞進了肚子。
這一次的味道對勁了。
不光不疼了,天地浩然氣也開始迅速地恢複起來。
此刻顧東風的眼中已經充滿了對王诩毫不掩飾的贊賞之色。
他先前的确小瞧王诩了。
現在的他,無比支持王诩進入風雨樓,簡直就是天生幹間諜的料。
身爲一個老間諜,顧東風這時才完全想通了王诩今日等他見面的整個計劃。
首先,油燈中的燈油是特意調過的,這點其實顧東風剛一進來就有所注意,不過因爲坐在那裏的王诩而将注意力轉移了,在他的潛意識裏,他不相信自己效忠了一輩子的大燕皇子會無緣無故害自己。
而這也是王诩設局的第一個點,他顯然是知道自己看到燈油燃起的黑煙了,此舉意在利用自己下意識的反應來試探自己是否忠心。
顧東風猜測,如果自己提及這燈油有問題,那王诩可能不會繼續和自己陳述計劃,而是另作謀劃。
其次,王诩在陳述完計劃後,見自己藥效發作便給了一枚“解藥”。看似是王诩自己挑錯了,實則是他故意的。
這是王诩設局的第二個點,他怕的是自己知道計劃後拒不實行。
所以自己斬釘截鐵再三保證實行計劃之後,王诩才給了他第二枚藥丸,也就是真正的解藥。
借助自己的心理定式設下了連環套,讓自己這個老江湖在陰溝裏翻船,這一番謀劃,堪稱絕妙。
他并不認爲王诩這種行爲乃是小人之舉,因爲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做什麽事要先保證自己安全,更何況王诩貴爲皇子,小心駛得萬年船方爲正理。
畢竟王诩實力對于自己而言還是頗爲弱小,若是自己心有歹意,而王诩毫無準備的話,可能現在王诩已經死了。
他開始欽佩起王诩來,這年輕人簡直多智近妖。
如果是先前他覺得王诩說寒山是奸細隻有三成可信,那現在在他心裏,寒山是奸細的概率已經提到了五六成。
王诩一臉歉意,他朝顧東風深施一禮。
“顧樓主與令尊一心爲國,孤心知肚明,但孤不能保證你是否願意包庇寒山,也不能保證你不會因爲寒山而對孤下殺手,這才有今日小人之舉。”
顧東風擺了擺手,“大人多慮了,顧某又豈是不明是非之人,反而是大人不立危牆之下之舉以及缜密的計劃令顧某頗爲感慨,少年英雄,大人當得此稱。”
王诩一愣,随後二人相視一笑。
“那今晚便幸苦顧樓主了。”王诩鄭重說道。
“卑職定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