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天心宗,秘境内外格外熱鬧。
甚至在秘境外的衆人紛紛開了賭注,就賭秘境内最後的赢家到底是誰。
就此時而言,肯定是王诩赢面更大,畢竟他已經讓四口大鍾一同響徹,那壯觀的場景在諸位弟子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
但從情感以及境界實力這方面,他們自然會選擇朝夕相處的大師兄。
衆人摩拳擦掌,不少人下注押上了自己心愛的寶貝。
而秘境内,諸僧紛紛就座,不少人面露悲痛之色,因爲他們的方丈弘印老和尚可能撐不過今天了。
但同時他們又都懷着期待,因爲今天,弘印方丈将會從王诩與釋信間選出自己的衣缽繼承人。
王诩閉目養神,他并沒做太多準備。
對天心宗的衆人而言,才不過是過了幾天時間,而對于秘境内的他來說,按照外面的時間來算,可是整整過了一年。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王诩跟着老和尚學了不少佛經,雖說對于實力的提升沒什麽大用,但是對于他的人生還是有不少啓發的。
無論春夏秋冬,老和尚始終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
王诩明白,老和尚的修身水平,早已到了萬事不滞于心的境界。
他超脫了。
死亡對他而言,可能并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
王诩這一年來受他影響,心态也變得平和了不少,他不再刻意準備些什麽。
而對面的釋信早在老和尚宣布作偈比試時就開始着手準備了,如今他已經有了一首自己極爲滿意的偈詩。
他凝視着閉目養神的王诩,一向平和的心境泛起了些許漣漪。
釋信不禁浮想聯翩。
雖然王诩驚才絕豔,但是他絕對做不出比自己這一首偈詩更好的來,畢竟這可是自己結合多年以來的修行才寫出來的。
想到這裏,釋信嘴角微抿。
他有種預感,自己将是弘印和尚的繼承者。
老邁的弘印從竹林中穿行而來。
他精氣神不錯,眸光炯炯,根本不像是行将就木之人。
面對大家,弘印溫和地笑了笑,那澄澈的目光,直指人心。
他并沒有施禮。
因爲自從王诩那件事後,古刹内的和尚都不約而同地放棄了相互施禮這種禮節性行爲。
他們都很贊同王诩的觀點。
随後弘印盤坐在王诩與釋信的中間。
他坐在那裏,望出了台下諸僧那種隐藏着極深的悲傷。
老和尚咧嘴一笑,開口道:“老衲我一生沒經曆過什麽苦難,什麽病痛,如今到老了,老得快死了,也不想看到諸位因爲我而痛苦落淚。”
“再者說,這次我是去見佛祖他老人家。”
台下諸僧聽完老和尚的話,心中稍微釋然了一些,有些頗有智慧的僧人露出了會心一笑,顯然是有所明悟。
等到台下衆人神情不再那麽沉重,老和尚分别看了看王诩與釋信。
“兩位,誰先來啊?”
老人收回了目光,問道。
“我先吧。”
出乎衆人意料,這話出自于一向沉着穩重,喜歡後發先至的釋信口中。
“好。”
老和尚微微颔首。
釋信不疾不徐地念出了心中早已備好的偈詩。
“身似菩提長青樹,心如般若明鏡台。
修行無非勤拂拭,莫使靈台惹塵埃。”
這四句話,正是他對自己修行感悟的概括,一直以來,他就是這麽做的,他相信,隻要不斷積累,一定會有所成就。
天心宗的蓮花心法,以及日常修行,均與佛家淵源頗深,二者相輔相成,所以釋信才會作此偈詩。
秘境内諸僧聽完了偈詩,紛紛點頭表示贊賞,這正是悟道中漸悟之法的根本所在。
甚至秘境外天心宗諸弟子也是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釋信說的話,确實在理。
釋空看着自己寶貝徒弟的表現,滿意地笑了笑。
就連支持王诩的夜白衣也對釋信這四句詩頗爲贊同。
清風拂過,釋信的大鍾響了。
“咚!咚!咚!咚...”
釋空死死盯着大鍾,多敲一下,再多敲一下!
“咚!”
第五下鍾聲響起!
全場皆驚!
古往今來,隻有有數的那幾位宗主級别的人物才能在此境達到如此成就!
因此也有不少人懷疑,六下鍾聲可能就連祖師這種開宗立派的人物也達不到。
五下,足足五下!
渾厚之音,聲震四野!
穩了!
釋空狠狠地攥了攥拳頭,勝券在握!
他們誰也沒注意到,聽完詩之後,隻有台上的弘印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隐藏極深地失望。
差一絲。
和他想象的差一絲。
終究還是差一絲啊!
弘印心中感慨。
可是佛法差這一絲,便是天塹!
他轉過頭,期待地看着王诩。
“你呢?”
一年來的相處,使得他對眼前這個弟子十分欣賞喜愛,在他看來,王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總能不經意間說出禅意極深的佛理來。
王诩笑了笑,他攤開了雙手。
“我并沒有提前準備。”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偈詩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就算他王诩是舉世無雙的天才,也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内作出來。
“他輸定了!”
釋空嘴角的弧度幾乎快要壓不住了,若不是夜白衣在旁邊,他真想放開了聲音大笑一番。
但王诩依舊淡定地坐在那裏,他的心中早就有了一些靈感,這些靈感,來自于他心中自成的那方小世界——心中山河。
隻見他擡眸看向老和尚。
“師父,我改編一下他的偈詩可以麽?”
弘印一愣,但又懷着一絲期待。
“盡管說吧。”
王诩朗聲道:
“菩提本非常青樹,明鏡不爲實相台。
本心向來無一物,自性何處惹塵埃?”
這詩,便是他對心中山河的理解,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就拿他自己的心中山河來說,何須時時擦拭?
他輕飄飄地一首詩,落在衆僧心裏卻重逾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