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空間裏去除了所有裝飾,隻留下枯燥的白牆與水泥地。
許多盞電燈把每個角落都照得雪亮。中央空調帶來良好的空氣流動,吹去初秋的暑熱。通風系統一向是錢飛的公司裏的絕活。
玻璃窗外,路燈發出柔和的黃色光輝,偶爾有汽車駛過的聲音傳來。現在汽車已經量産了,作用很大,不過噪音算是其缺點之一。
室内,女郎們盯着錢飛。
陳夏華遲疑着說:“我沒有理解錯吧?年化利率百分之五百?這意思不就是……”
李木紫沉下俏臉:“成爲五倍。現在借入五千萬刀,一年以後,要償還兩億五千萬刀。錢前輩,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
馮瑾倒是還保持着冷靜,她知道很多時候戲法就在“年化”這兩個字上。
果然,錢飛笑說:“爲期十五天,超短期債券,十五天後提供百分之二十的利息,也就是本息合計六千萬刀,利息是一千萬。這才是真正的利率,實際上相當于年化百分之四百八十多。”
馮瑾低頭摸摸鼻子,開始思考了:“那些細節無所謂。可是,這也就是等于十五天内燒掉一千萬刀,這就是短期緊急融資的成本。你要拿這五千萬刀做什麽?”
錢飛說:“有很多可能的選擇。或者說,我想讓外面的衆人關注和猜測,就是會是什麽樣的選擇……”
……
在鶴伴園的山上,在雕梁畫柱、金碧輝煌的交易廳内,人們摩肩擦踵,人聲鼎沸。
“錢飛一下子發行這麽多的新債,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交易廳内大部分是修仙之人,但也有少數的凡人,甚至這些凡人手中的财富不少。
這些凡人沒有修仙的根骨天賦,但擁有敏銳的金融嗅覺。
在鶴伴園、石英峰、刻骨寺,社會的運轉邏輯已經改變,既然修行是靠着投機賺錢,而不是靠着經脈根骨天賦,那麽那些根骨不佳的凡人也就能做找到機會。
相反,空有根骨而不善于理财的道友們,則跌落塵埃,身負巨債,痛苦掙紮。
還好,蔔大仙爲大家帶來了流動性,使得那些痛苦的人身上的擔子也暫時變輕了,每個人都可以去抓握到一點希望。
蔔可平在人群中穿行,并不被人們注意到。
早在升仙之前,他通過修習石英峰的功法,光學隐身的能力就已經沒有什麽破綻。而眼下身爲真仙,他也不會再無謂地釋放出真氣流溢,他人既看不到他,也感知不到他。
他在人群中,細心地聽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千百種花樣的情緒、思想、言語,那些是他力量的源泉。
“……錢飛的債券,别看隻有兩成的利息,但時間可是隻有十五天。”
“……年化是百分之四百八十,四百八十啊!無風險的百分之四百八十……”
“真的是無風險的嗎?如果欠債不還,卷款潛逃……”
“開什麽玩笑,這是錢飛發的債,讓我信他會卷款潛逃,還不如讓我相信交易所明天關門……”
這話讓蔔可平尤爲不悅。不過他也承認,雖然他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守住了交易所的規矩、信用,但是錢飛當前的信用仍然在他之上。畢竟,錢飛是在極度不利的情況下仍然守住了信用,堅持至今。
“錢氏債務部”的幾個美女正站在櫃台旁,有一個是在笑吟吟地處理債券買賣,還有一個滿臉困惑、一副呆樣,還有一個在打瞌睡……
交易廳裏,嘈雜的交談日夜不息。
“無風險的利益,還是應該收一把。”
“子母券雖然在漲,但不見得半個月一定能漲兩成,我對我的手氣眼光已經不自信了。”
“昨天已經有很多子券下跌了。”
“是吧……大家都賣掉了一些子券,吃進錢氏短期債。”
錢飛發行的這一輪債券,本質上相當于一次暴力的加息,如果是在錢飛穿越之前的正常金融世界中,加息沒有加得這麽猛的。放在眼前這個修仙世界裏,也算是勢大力沉。
大規模的加息,自然會打壓其它金融資産的價格,甚至使得證券行情價格明顯下跌。
至少現在是漲得慢了許多。
蔔可平則是用更爲深刻的視角來看待問題。
他想,錢飛隻是爲了打壓子母券的價格嗎?但新債券爲期隻有十五天。
錢飛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刀币,這十五天内做什麽能立地增值百分之二十?
說實話,從各方面來看,錢飛這都像是要卷款跑路的前兆。但是蔔可平仍然感到非常詭異,因爲錢飛要是想跑,兩三年前早就跑了。
如果真的跑到茫茫大洋的孤島上躲過餘生,那麽他要那麽多刀币現金放在身邊又能有什麽用呢?
“不,他肯定還是沖着我這一億刀新投放的流動性來的。”蔔可平忍住想要咬指甲的沖動。
他一腦門子納悶地回到交易所頂層的内堂,發現米德正站在門口,一見到他回來就迎上去。
米德,背叛掘珠公司另一個副總,也是五個副總之一,實力排行最末,倒是與蔔可平素來關系很好。當初他本來是不想背叛錢飛的,就是受了蔔可平的說服,才在動搖中選擇了這條路。他也獲得了豐盛的回報,現在雖然沒有升仙,也是真人巅峰境界了。
米德說:“老蔔。”
蔔可平瞪了他一眼。
米德低頭說:“蔔大仙,錢飛發行五千萬刀新債,這次是來者不善啊。”
蔔可平煩躁地說:“你說說怎麽個來者不善法?”
米德說:“我已經知道他爲什麽要借入那麽多刀币了。”
蔔可平驚異地說:“你居然知道?”
米德湊近他,滿臉焦慮地說:“你有沒有發現,到處都有人拿着刀币找别人兌換盧布。這些人手裏的刀币是從哪裏來的?他們其實都是錢飛的人,拿的是錢飛剛剛借到的刀币。你快下令把他們全都抓起來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