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會堂裏都開始亂哄哄地背誦,這邊聲高,那邊聲低,越發地像是一個學塾了。
蔡卓内心充滿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自己也開始背誦。一轉頭,卻看到兒子蔡家升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張墨迹淋漓的紙,也在低聲對着念誦,聲調像極了念經。
蔡卓:“……”
蔡家升一臉無辜地說:“爹爹,你爲何用那種眼神看我?能拿到一些錢難道不是更好?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路子搞到錢麽?”
蔡卓欲待反駁,卻忽然感到一種窒息感。
這不是隻有他一人的感受,整個會堂裏的聲浪都突然地被壓下去了一半,仿佛一陣風吹過了滿堂蠟燭似的。
但這裏門窗緊閉,并沒有風。
蔡卓咽了口唾沫,四處張望,忽然意識到了這種“窒息感”實際上是真人的威壓,突然降臨到了這個會堂裏。
其實,現在鶴伴園這裏有許多灌頂代練的受益者,代練到真人的不知道有多少個,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層的真人威壓重疊在山上,宛如台風降臨之前的濃雲。蔡卓從早上上山時開始,就覺得麻木了。
不過,現在的感覺是,好像有一個真人,或者好幾個真人,走進了這個房間,就在自己邊上,那威壓的實感還是很不同的。
隻不過,看不到具體是哪一個人是真人。
會堂裏還有一些不那麽敏銳的人,還在叫嚷:
“上師真是把壓箱底的秘訣傳授給我們了。”
“誰走漏了消息,人人得而誅之!”
但随即更多的驚呼響起:“大仙,是蔔大仙!”
沒錯,蔔可平進來了。
他身上沒有任何真氣流溢,更沒有什麽威壓,隻像個“氣質格外安穩自如”的凡人。
不過衆人都認識他的臉,紛紛跪倒,蔡卓和兒子也連忙跪下,隻怕他注意到自己。
然後他扭頭去看女兒,這一看,吓得他魂飛魄散。
三個力士,兩人一狗,都在台上,不肯跪倒,昂然挺立。
金毛大狗口吐人言,對蔔可平說:“你要做什麽?”
蔔可平那貌似憨厚的臉上,仿佛蓋了一層嚴霜:“你們倒是打算做什麽?”
金毛大狗的狗臉上做出了人人都看得懂的冷笑:“不可說。”
蔡卓看得分明,台上的方道陵已經不知去向。那老頭明明身材高大,而且穿着寬大的衣袍,卻像是火爐上的冰塊一樣,不知什麽時候就不見了。
隻留下幾個“力士”,還在不知天高地厚地與蔔可平對峙。
爲了眼前的利益,有的人什麽都敢幹。
敢自宮。
敢把别人家的嬰兒摔死在木樁上。
敢爲敵軍打開城門。
不過這幾個力士已經達到了新的境界,他們竟然敢面對面地攻擊一個人仙,這才是真的硬核狠人。
紫衫力士、金毛力士,朝着蔔可平撲去,帶動了十幾個最狂熱的也一起撲去。
蔡卓不顧一切地跑上台,這輩子都沒有沖刺得這麽快過。他把女兒扯到布幔後面,用布幔蒙住,死死壓在身下。兒子也在幫他壓住。女兒在掙紮,不過練氣境界的力氣肯定不是老父親凝虛境界的對手。
另一邊,蔔可平揮揮手掌,敢于攻擊他的家夥全部倒在地上,距離他至少還有三尺。那些人(狗)的身上沒有傷口,隻是露出十分痛苦的扭曲表情,七竅流血。
其餘人全部跪倒磕頭,紛紛說:“請大仙饒命,饒命!小人和他們不是一夥的,都是被騙來的呀。”
在蔡卓看得到的視野裏,隻剩下蔔可平一人站着。蔔可平實際上帶來了至少三個真人,都在會場裏,不過那三個真人都是石英峰的功法,都是光學隐身的。
蔔可平輕咳一聲,頓時整個會堂一百多人變得極度安靜。會堂外面一陣微風吹動兩片樹葉的聲音,在會堂裏也能聽得清晰。
蔡卓繼續壓住女兒,汗出如漿。
蔔可平淡淡地說:“你們的頭頭呢?”
立刻有人上講台查看,發現講台上落下了一個錫紙小人。他們擊破講台的地闆,發現地闆下面是空的,而且通往一條地道。
于是查看的人面如死灰,對蔔可平說:“禀大仙,他……跑了!”
方道陵既有全面充分的事先準備,也有臨機應變的果斷。蔡卓想,那老頭難道是連人仙也對他奈何不得的?難道他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蔔可平沒有露出任何失望或者爲難的神色,泰然自若地再次揮揮手掌。
忽然,蔡卓發現自己的腦海中出現了那條地道方位、方向,出口是在三十丈外的一口井裏。
甚至,他還在腦海中“看”到了那井口邊上人影幢幢,方道陵的身影從井口濕淋淋地飛出來,正掏出一把剃刀,借着井水剃掉胡子。
會堂中顯然所有人都意識到了相似的景象。很快,有兩個修爲較高的人回過神來,磕頭說:“大仙,我們這就将他抓回。”
那兩個人飛出去了,其餘所有人的腦海裏都能意識到他們飛到了什麽地方,想要趁機逃跑是不可能的。
不一會兒,方道陵的人頭就被砍下擱在盤子裏,獻到蔔可平的面前。無頭屍身被随意扔在一旁。
會堂裏的其它一百多人戰戰兢兢地看着蔔可平,等待他口中宣布自己的命運。
不料,蔔可平卻用叮咛的口氣說:“諸位道友請仔細了,投資時,不要聽信來曆不明渠道的消息,應該選擇正規的交易平台。成仙長生的機會,等着你們每一個人。”
蔡卓聽得一愣一愣,覺得這話怎麽倒像是在桃齋公司裏“新世界”的口氣風格。仔細一想,沒錯,蔔可平曾經是錢飛的副總來着。
然後蔔可平轉身離去,還沒有走出門,身影就消散在了空氣中。很快,會堂裏的真人威壓退出去了,幾個随侍的隐身真人也離開了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