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死氣沉沉地看着他。就算要跌又如何?很長時間了,大盤漲也漲不了多少,跌也跌不了多少。
方道陵的聲音提高:“要大跌。跌得最多的,就是三零七五二二。”
這話仿佛一塊石頭扔到了死水之中。
有人驚叫起來:“三零七五二二?不可能!”
蔡卓問身邊的兒子,說:“那個數字是什麽意思?”
兒子蔡家升也一副心驚肉跳的表情,說:“三零七五二二,對應的是三年後的排隊券呀。”
“三年後是什麽特别的日子嗎?”
“在這裏無人不知,三年後,那是鶴伴園的開宗立派千年慶的一年。”
台上方道陵淡淡地說:“正是三零七五二二,你們沒有聽錯,老夫更沒有說錯。”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蔡卓。
這老家夥真敢說。
三年後,千年慶,是鶴伴園大盛事、大光鮮的一年,你說反而排隊券的價值要大跌?
這支排隊券确實是一直上漲,最近一年漲得很少了,也隻是一直橫盤小跌,穩得不得了。
畢竟,誰都不敢預言鶴伴園在三年後會倒黴,甚至好多人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方道陵竟然說出來了。
這何止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相比之下,熊虎豹子反而應該嘗嘗這位上師的膽汁,以增加勇氣。
滿場鴉雀無聲的,都被他震得說不出話來,同時許多雙懷疑的眼睛緊緊地盯着他,等他一個解釋。
“哈哈,”方道陵好整以暇地笑說,“你們想要聽我說爲什麽,對不對?這不就是炒券的基本原理麽?大家都以爲它會跌的時候,它就會漲,大家都以爲它會漲的時候,它就會跌。哪有永遠不跌的券兒?”
台下有人鼓起勇氣說:“可是,它明明一直就在漲,去年也沒有跌過,上個月也沒有跌,你憑什麽認爲它現在要跌?”
方道陵斬釘截鐵地說:“不僅要跌,而且是大跌。你們的表現就是證明。老夫一直在觀察着它,也一直在觀察着人心,就是在默默地等待着物極必反的那一刻。今日,那一刻到了。”他大大地張開雙臂,瞪起雙眼,“這種非常穩固的信心一旦崩塌起來,那就是天崩地裂!”
聽他的口氣之後,蔡卓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看了一眼天花闆,擔心天真的馬上要塌下來。再看自己的兒女,女兒已經非常熱情地被方道陵的氣勢所吸引了,兒子也眼睛一眨不眨地專注聽講。蔡卓歎了口氣。
方道陵指着台下說:“做空,去挂空單,這個不用我教你們了吧?”
場中擁擠的衆人,興奮地發一聲喊,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跑出去,去證券交易所了,也有幾個是飛出去的。
不消片刻,他們都回來了,甚至還有更多的人進來,使得室内越發擁擠悶熱。
一個墨水屏的公告牌挂在方道陵的身後,顯示着“三零七五二二”子母券的交易價。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不過交易所是不會停止交易的。隻見“三零七五二二”的成交價格在激烈地變化,像蠟燭一樣的小棍在畫面上一個接一個地跳出。
那蠟燭小棍往下走了,堂中衆人歡呼起來。
但才隻往下走了一點,就開始調頭向上,越升越高,倒竟然像是上山的石階似的。
歡呼聲消失無蹤,衆人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睜睜地看着那無比牢靠的子母券價格在一個時辰内翻了一倍。
它已經是價格極高的券兒了,何況現在大盤整體上都不是什麽牛市。
可它竟然還能在短時間内翻一倍!
有人哭道:“我……我要把老婆賠出去了……”
還有更多的人說:“我踏空了,我踏空了啊。要不是聽了上師的,我本來可以買入的。”
有人厲聲叫道:“姓方的,你怎麽說!”
四個力士,包括蔡卓的女兒,都上前一步,揮舞旗幡,說:“安靜,聽上師講道!”
蔡卓心疼地想,真忠心啊,你們四個也不看看你們的“上師”剛才幹了什麽。
不,青眼力士忽然跳下了台,也和衆人站在一起,指着方道陵說:“你給我們個交代!”
這讓蔡卓更心疼了,他的女兒仍然站在方道陵身前護持,一副忠心耿耿的樣子。
看樣子,青眼力士剛才也出去挂了空單,而自己的女兒因爲手裏沒錢,反倒沒有來得及吃這場虧。
方道陵攤開手,說:“這就是道,有什麽辦法呢?天機大道之詭秘,并不是我們一時能窺見全貌的。不過,至少老夫剛才說準了一件,那就是今晚那三零七五二二會有重大波動。半年沒有波動了,今晚突然波動,難道除了老夫之外,你們有誰開眼看到了麽?這就說明,老夫能看到的,畢竟比你們多!”
台下的鼓噪聲居然就這樣漸漸消停了,隻是還有人低聲抱怨說:“那你不要看颠倒了啊。”
蔡卓心裏也是服了這些人:你們就這麽容易接受他的說法了嗎?我倒覺得他是偶然蒙中的。
不過,他也能明白,這裏的這些人心理基礎與他自己是不同的。這些人原本就是對方道陵十分信任,才聚集到這裏來,而且還有儀式性的會場、不開窗的悶熱環境,令他們的判斷都受到影響。
方道陵一臉無奈之色:“各位莫慌,我還有手段。事已至此,我現在隻好把我窺見的一點真正的真相告訴你們了。”
台下有人問:“你爲什麽不早說?”
“呵。我不敢早說。我窺見的天機太真切了,真切得讓我害怕,發自内心地恐懼,不知道要遭遇什麽樣的報應。這件事風險太大了,實在太大。”方道陵連連地搖頭。
台下有人說:“少廢話了,說點有用的。”
方道陵完全沒有受那催促的影響,慢條斯理地說:“接下去我說的話,你可以聽,也可以不聽,我絕對不強迫你們。窺見天機,究竟是福是禍?實難預料。”
他指着高懸的墨水屏說:“諸位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