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開來拉長了臉。
羅孟泰得意洋洋。
朱開來忽然說:“羅真人,你是絕對不肯與錢飛合作的了?”
羅孟泰遊刃有餘地欠身說:“這正是鄙人的一得之愚。”
朱開來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念道:“閏六月,天府織造坊購得蒸汽紡紗機三台,六月,返修一台,五月,購得蒸汽織布機一台,四月,八名人員接受培訓完畢,從桃齋公司歸來,他們的名字是,羅萬、羅千、羅百……”
羅孟泰的臉頓時黑得像是夜裏的陰雲:“朱真人有話不妨直說。”
朱開來聳聳肩:“鄙人隻是想說,某些人自己與錢飛合作得不亦樂乎,卻看不得我宗門整體與他談談,豈不是心口不一?他手中的大量盧布現金從何而來,難道不是賣蒸汽機?”
羅孟泰指着他說:“我家隻不過是正常的商貿往來,你卻已經與錢飛勾結了!”
朱開來反指過去:“勾結的是你!”
兩人的指尖都指到對方鼻子上,幾乎馬上要展開一場足以令風雲變色的“推手”。
這時,掌門盧玉芹像是瞬間移動一般地快速,突然出現在他們中間,将他們兩人向兩邊推開。
“不許黨争,”她說,“我強調過多少次了,不許黨争。朱真人,你真的與錢飛勾結了嗎?”
朱開來立刻面不改色地說:“沒有!”
盧玉芹轉頭對羅孟泰說:“那麽羅真人,你要向朱真人道歉。”
羅孟泰黑着臉說:“我願意道歉。”
但朱開來也知道,像這樣的公開提問,表面上是在維護他,給他一個下台階的機會,但實際上也是在敲打他。
所謂“如果你在我面前自稱沒有勾結,那你最好真的是沒有勾結”,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想到此處,他的額頭上滲出了不少汗水。
……
雪岩城的高層在開會時,錢飛在打坐修行。
修行的過程,能夠維護他經脈的健康運轉。
然而,他也清楚地感到,當前的修爲作爲第四境界“合元”初期,要想在一兩年内再有寸進是不太可能的事,甚至一輩子也就該停留在這個境界了。
他本來資質就隻是平庸,當初從凝虛到合元的那一次就是司馬吞蛟幫助給灌頂灌上去的,而這一次再次升到合元,也是自己給自己灌上去的。
實際上,像是當初甜水城中的散修老爺爺方道陵,一輩子也就隻是合元境界。作爲散修,這已經算是不錯的際遇,不錯的人生了。
可惜,對于錢飛來說,這樣還是遠遠不夠。
他必須等待、抓住下一個機會。
打坐了幾個時辰之後,他發現債務部的女郎們一個都不在身邊。
他走到院子裏,問了朱家田莊裏的丫鬟,丫鬟告訴他,貴客們都去了北邊十裏外的一個小樹林裏。
“她們去做什麽?”錢飛問。
“奴婢不知。”丫鬟的臉色似乎是知道些什麽,但不敢說。
錢飛當即浮空升起身形,向北飛去。
在一片平原田野之中,小樹林很好找。
錢飛走進小樹林不遠,發現債務部的女郎們,除了馮瑾之外都在這裏,擠做一堆,圍着一個音箱。
大自然的草木叢中,突然冒出這麽幾個美女,圍着一個木頭殼子上了漆的音箱,真的非常突兀。即便親眼所見,錢飛都覺得簡直像是P出來的圖。
音箱裏傳來聲音。
朱戀的聲音說:“……我想,夜班補貼是白班的兩倍,這仍然是太多了。”
然後音箱裏傳來男子的聲音。那聲音說:“我還是堅持我原本的觀點。畢竟我在實踐之中驗證過多次。”
朱戀的聲音不服氣地說:“你是想說我沒有過實踐的管理嗎?我所管理的搶收、運糧、打谷,都是需要考慮夜班的。”
錢飛吃驚地說:“這個男的,難道是羅家的那個……羅公子,羅缪?”
女郎們整齊地點了點頭。
錢飛更吃驚地說:“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你們已經想辦法讓他們相會了?”
淨草笑說:“我們把消息悄悄地遞到羅府之後,羅公子也想了一些辦法,顯然他也很想與無雙生相會。”
音箱裏,羅缪的聲音說:“……不,我不會那麽甘心成爲家族的附屬品。”
朱戀的聲音說:“你不願意成爲家族的附屬品,我又何嘗願意……”
這個音箱乃是有源音箱,李木紫正在給音箱供電。
這一點用電量,她可以用硝酸電池原理來提供電流。保持細小電流的穩定持續,不斷電也不燒壞元件,也是她修行成果的一部分。在整個靈霄殿裏,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是鳳毛麟角,因爲大多數弟子隻懂得瞄準與爆炸。
錢飛:“……”
他有一句話簡直到了嘴邊,那就是“怎麽連你這個優等生也混在一起”,但是又覺得這句話過于像班主任,反而給自己一種疲憊感,所以就沒有說出口。
淨草嚴肅地皺眉,對錢飛豎起食指吹了吹:“噓,不要大聲。”
錢飛壓低聲音說:“這音箱裏的聲音是從何處來的?小瑾在哪裏?”
唐心純開心地說:“聲音就是小瑾幫我們弄來的。”
隻見一根電線長長地挂在樹枝頭,一直延伸到小樹林的深處,至少是百丈之外。
唐心純解釋說,朱戀與羅缪正在那電線的另一端附近相會,而馮瑾被女郎們派遣過去,以極爲高明的障眼法躲在樹上,把話筒對準下面。
那一對男女都隻是可憐的練氣境界,對于冶純境界的高手的障眼法毫無識破的能力,而且馮瑾還能隐藏自身的真氣流溢。
于是其他女郎們也能欣賞到一場高品質的語音直播。
羅缪的聲音又說:“……你看這張圖紙,在蒸汽機車裏,在這裏要用一個新月形的零件。”還有嘩啦嘩啦翻動圖紙的聲音。
朱戀的聲音說:“是個鈎子嗎?”
羅缪的聲音說:“關鍵是它的精密程度……”
朱戀的聲音說:“嘻嘻,我真沒有想到,無敵生竟然最喜歡的是火車頭。你在文報裏,可一點都沒有顯露這種喜好呢。”
羅缪的聲音說:“你不喜歡火車頭嗎?”
朱戀的聲音輕了一些,帶着柔情說:“喜歡……”
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