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思忖着:火山寺的功法,其實可以算是屬于一個特殊的大類,就是武修。
像這樣一路修煉上去,别家的仙法神通當然會有愈來愈多的花樣。而武修再怎麽練也隻是拳腳。或許羅漢法身的神通會厲害一些,三頭六臂?但說實話,三頭六臂也不像是能比大炮和雷霆厲害的樣子。
于是他好奇地對淨草說:“靈霄殿的人隔山打炮,琉璃宮的人召喚雷霆,新風樓的人托身于風,灰白府的人馭使飛劍。你寺的羅漢神僧雖然多,但他們也做不到那些,是不是?
“可是火山寺仍然能夠獲得全世界修仙之人的景仰,即便不是景仰,也是畏服。爲什麽偏偏到了你這裏,你就會覺得自己不行呢?”
淨草顯然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我不知道。難道寺裏的長老神僧們,也會有像我一樣的苦惱嗎?”
錢飛說:“依我淺見,你寺的長處,正如我方才所說。”
“你說了什麽?”
“神僧的人數多。”
淨草的表情頗爲複雜:“……你還真沒說錯,隻是聽起來怪怪的。”
錢飛笑說:“一個區區第六境界‘融密’水平的黑石山元帥,即便能把碳纖維用得出神入化,可他恐怕也奈何不了一個第七境界‘羅漢’級别的神僧。這個你信不信?”
“我當然信,境界差距就是境界差距。”跨境界的實戰越多,淨草就越能體會這一點。
錢飛兩手一攤:“那麽,爲什麽你寺神僧的人數多呢?因爲你寺功法修行快。所以,在相同的修行年數對比下,你的修爲境界就可以高出外人。然後,你憑着境界本身壓制它們。”
現在淨草的修爲仍然是債務部裏最深的,隻不過李木紫、馮瑾也都是天才,所以拉不開境界等級的差距而已。
淨草把嘴張開成蛋形:“啊?你意思是說,這就是我應該走的路?”
錢飛耐心地說:“這是千年之前,你寺祖師爲你們所選的修行之路。”
淨草陷入沉思,隻顧輕輕地撫摸着自己那寶貴的寸長短發。半晌之後,她發愁地擡起頭來。
“那麽,要是我升到羅漢了,敵人升到真人了,再想往上飛升,可就不那麽容易了吧?那樣遲早不還是平級嗎?”
錢飛聳聳肩,說:“那時候還可以比人數,你們的神僧人數多啊。”
淨草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笑夠了之後,她一拍大腿,站起身,挺得筆直,對錢飛雙手合十,正色低頭行禮。
“今天真的謝謝你了,大叔。”
然後她一把将錢飛推倒在雪地裏。
錢飛大惑不解:“怎……”
與此同時,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遮住了他的嗓音。
“啪!”
淨草雙手一拍,再次雙掌合十,這次掌心裏夾着一柄雪白的飛劍。
空手入白刃。
飛劍?
淨草露出興奮的笑容,舔了舔薄薄的嘴唇,說:“又有客人來了。”
錢飛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飛劍出發的方向,已經先在淨草的背後看到了一排綠色的眼睛。那綠光明亮而又穩定,就像一排高低不勻的發光二極管一樣。當然,在這個世界上,此比喻隻有錢飛自己能懂。
錢飛扭頭對着屋裏喊道:“敵襲,有敵人!”
轉眼間,李木紫提着沖鋒槍就出來了,當場幾個點射。
又是一道飛劍,劃出弧形的雪光,從屯子東邊的黑夜中對她飛射而去。然後又是一道。
李木紫躲閃着,被飛劍壓制,不得不退回門内。
倉促之間她無法使用威力更大的機槍,因爲機槍需要架設。
退回門内也沒有用,飛劍能鑽進去,還能拐彎!室内一片驚呼,響起了一片碗盞破碎之聲,人的倒地聲音,還有小孩的哭聲,
這一次是遠程對遠程,李木紫一時被飛劍的遠程火力給壓制住了。
而錢飛這邊,綠眼睛的影子從南邊圍過來,湊得越發地近,顯現出了妖狼的身形,圍着他們轉圈。其中至少有四個是凝虛境界的,像小牛犢一樣壯,其餘是築基、練氣境界。
錢飛從淨草手中,拿過她剛才接住的飛劍,自己靠到牆邊,揮舞抵擋。
有三頭妖狼圍住他,勉強抵擋得住。
淨草在狼群中倏忽來去,一彎腰提起一匹狼來,抓着後頸,就像提起一隻小哈巴狗。
她把那匹掙紮吼叫的妖狼往空中一舉,撲哧一聲,用妖狼的身體擋住了又一柄射向錢飛的飛劍。
然後她把飛劍從狼屍上拔下,左手抓着九十多斤重的狼屍,右手握着劍,行雲流水一般在狼群中進退,狼妖的鮮血四處沖天飙起。
而驅使狼妖的人、馭使飛劍的人,都還躲在暗處。稍遠一些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李木紫被敵人的火力壓制着,簡直無法出屋。
錢飛和淨草手裏,剛剛接到的飛劍,很快化成了一把飛灰,消散在了月光下。
這時候馮瑾從屋子裏出來了。
飛劍朝着她飛射而去,在她身邊盤旋,穿過她的胸口,穿過她的額頭,但那隻是穿過了虛影。
馮瑾的虛影快步而又穩當地朝着飛劍主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在雪地上踏出一個個腳印。
障眼法是針對特定方向、特定人的。錢飛能從背後看到馮瑾的實體,她的實體飛在空中,也在躲閃着敵人試探着射來的飛劍,甚至有些狼狽。
可以說,飛劍的主人應該是第四境界“合元”的修爲,所以與李木紫、與馮瑾都能勢均力敵,而且有居于暗處、占了先手的優勢,所以可以以一敵二,還略占上風。
不過,馮瑾的虛像是在穩步前進的,足印也配合着虛像而一個個顯現出來。
淨草把狼屍當做武器揮舞,大步地穿過狼群,朝着狼群襲來的方向走去。
雖然不是跑,隻是在行走,但是這個速度已經與軍陣中的沖鋒相差無幾了。
馮瑾往東,淨草往南,她們二人同時對夜裏看不見的敵人發起了正面的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