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錢某自從欠下巨債以來,最怕的就是他人說我巴不得把債主害死,好讓我免得還錢,怕債主都躲着我、不信任我。因此,在力所能及之處,我都要保護債主。”
他身後的李木紫、淨草、陳夏華,反正除了馮瑾之外,都眼神明亮,笑嘻嘻地點頭應是。
李木紫身爲靈霄殿的優等生,扶助弱小、拯救苦難,本來就是她從自己宗門裏學到的原則。
淨草自從乘坐暖氣房車北上以來,已經一個月沒打過架了,自然不肯放過眼前“活動筋骨”的好機會。
陳夏華則是,無論錢總要她做什麽,哪怕去水裏火裏,她都隻會熱情地跟随。
唯有馮瑾目瞪口呆地看着身邊這些夥伴們,仿佛在看着陌生人,心想,你們都瘋了嗎?
……
自從聖女駕到的喜訊在土狼屯内部傳開,就有一位“凝虛”境界的霜風嶺骨幹弟子,名叫魏青整的,當機立斷,逃出屯子外,投奔黑石山山主去了。
他在黑夜中被黑石山的人攔住,沒有反抗,隻說是來投奔,于是被輕易地擒獲。
魏青整被帶到一處平整的雪地,跪在雪裏,等待山主來接見他。
他早已聽說,見到這位栾福深山主的時候,萬萬不可以站着,跪着也不應該跪直身子,因爲栾山主是個出奇矮小的人。
假若你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哪像個該有的伏低做小的樣子?
一會兒,有力的腳步聲踏碎積雪,赤腳穿着木屐,來到他的面前。
那腿看起來确實很短。
從真氣流溢的質地來看,應該是第五境界“冶純”的強者到了。
一個低沉有力的聲音說:“這位就是魏青整,魏老弟?擡起頭來。”
魏青整低頭說:“小人不敢。”
那聲音不耐煩地說:“喊你一聲老弟,你還端着架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擡起頭來!”
魏青整慌忙擡頭,與面前的人臉對着臉。
真矮,名不虛傳,那人站着的時候與魏青整跪着伸腰的高度是一樣的。
他肩膀很寬,肌肉虬結,穿着無袖短褂,從敞開的胸襟裏露出一把花白的胸毛。其頭頂也沒有戴帽子,露出不修邊幅的發髻,眼神炯炯,在這不可思議的徹骨寒冷中看起來相當自在。
魏青整跪在深夜的風雪裏,幾乎要凍僵了,勉強拱手說:“小人誠意棄暗投明,拜見栾山主。”
栾山主說:“他們說,你有要事來報,隻肯說給我聽?現在我來了,你說吧。長話短說,我還有事。”
魏青整說:“是。好教山主知道,土狼屯中來了兩個自稱名門正派的弟子,還送來了我宗門的聖女。”
山主越發不耐煩了,斜睨着他,說:“就這些?”
魏青整也越發慌張,忙說:“不不,小人知道詳情!那兩個弟子,一個說是來自靈霄殿,另一個是來自火山寺,另外還帶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據說他是錢飛。”
“錢飛?”山主差點跳了起來,有些心神不甯地左右看看,又對魏青整厲聲喝道,“你怎麽不先說這個人物?而且爲什麽……”
魏青整不驚反喜,因爲知道自己帶來的情報有用,于是答道:“錢飛已經失去了全部的修爲,小人過去也聽說過類似的江湖傳言,看來傳言是真的,此人已經不足爲慮。兩個自稱名門正派的弟子,也不可能是山主的對手,他們隻不過是來爲山主送戰利品的罷了,小人提前爲山主賀!”
山主神色稍霁:“哈,你倒是會說話。那個聖女又是什麽路數?修爲幾何?”
魏青整說:“那個聖女,修爲僅僅與小人相當,是不值一提的凝虛境界。雖然生得美貌,但是她看起來完全不頂事。小人也不清楚那聖女是做什麽的。”
栾山主露出輕微不滿之色。
魏青整趕緊大聲說:“可是小人敢擔保,我門中知道聖女來曆的,根本沒幾個人。小人出來之前,是找許多同門問過,他們個個搖頭。”
栾山主沉吟:“難道這個聖女其實隻是個幌子,并不值錢?”
魏青整也皺眉說:“不,在掌門老太太的眼裏,她看起來非常值錢,還有幾位護法似乎也知道内情。他們都下令,叫我們不惜代價護得聖女周全。”
栾山主開心地大笑:“而你們自己,就是那個代價。”
魏青整湊趣地說:“正是!小人再蠢也知道利害了,所以冒死帶消息給山主,願從此爲山主當牛做馬,隻爲一條活路。”
栾山主在一臉橫肉中露出和藹的笑容:“你肯到我山頭上來,你就是我老栾的兄弟了。來,好兄弟,站直了跟你老哥說話!”
魏青整大喜,緩緩扶着自己的雙腿站起,果然栾山主也是笑吟吟地擡頭看着他,絲毫沒有不悅。
栾福深其實已經七十歲了,胡子都已花白,隻是修真多年,修爲深厚,所以精神像是年輕人一樣好。即便不考慮門派勢力、個人實力的巨大差距,僅僅憑這年歲來與魏青整稱兄道弟,也完全稱得上是折節下交。魏青整活了三十多歲,從未受到如此禮遇,不免受寵若驚。
他不由得心頭一熱,說出了心裏話:“不愧是山主,小弟從未見過如此豪傑,山主的心胸令小弟佩服之至。”
栾山主沒有更多客套,就像對自己人一樣,簡單地說:“你随我來。”
此時大雪已經漸漸停下,因爲附近的水汽已經全部被陣法降下,寒風變得十分幹燥了。在星河與極光下的雪夜裏,周圍一馬平川,魏青整也不知道栾山主要帶他去哪裏,隻能傻乎乎地跟着。
栾山主一邊走一邊說:“關于那個聖女的情況,她現在的所在,賢弟不妨給我細細講來。”
魏青整當下手舞足蹈,把土狼屯的布局解釋了數遍。其中聖女的位置,他敢肯定,是在屯子中央地下的安全廂房,一處供暖極爲充分的地方,被稱爲“不凍廳”的房間。
栾山主回頭說:“三妞,聽到了?”
他身後一位虎背熊腰的高大中年婦人垂首說:“是。”
她是栾山主的三女兒,也是子女中最有出息的一個,今年四十九歲,修爲是第四境界“合元”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