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在蒸汽時代末期所說的“電氣化”,指的就是電動與氣動這兩種動力。
現在在這個世界,錢飛還未來得及普及電學動力,氣動就是蒸汽動力的主要傳動方式,而陳夏華無師自通地在其中開發了大量的自動控制機制。
現在有一個儲物袋擺在進煤鬥的入口處,當鍋爐内的氣壓不足時,就會有專門的閥門打開,推出一小股蒸汽,打開進煤的爐門。
另一方面,還有一個純粹負反饋機制做成的震蕩定時器,用來不知疲倦地翻攪爐膛,以及往複鼓風,每翻攪二十次,就倒出爐渣。
這裏頭不知道有多少細小的管道、齒輪與連杆,精密地控制着每一個機括。它們協調地往複運動着,幾乎讓淨草看得入迷,忘記了所有的噪音與黑煙。
陳夏華非常高興,說:“你喜歡嗎?看來師太也是個有緣之人啊!想不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麽做到的?讓我們從一元一次方程的概念開始講起……”
淨草的腦袋立刻就大了,連忙雙手合十:“苦也,苦也。貧僧不是爲此而來。”
陳夏華說:“那你究竟是爲了什麽而來的?”
淨草說:“頭發!你在做方便面的時候,好像說過,頭發也可以做成面條那樣的波浪形?我沒有聽錯吧?”
陳夏華嫣然一笑:“是呀,頭發隻要以合适的高溫燙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在彎曲的形狀下定形。當然,溫度不能太高,更不是用油炸的方式,免得燒焦。你看我這裏的頭發,也是燙過的。”
她的發型是波波頭,頭發到下巴的高度爲止,發絲的下緣都是彎曲的。
就這個世界的習俗而言,在既不是僧人又不是刑徒的情況下,把頭發剪得這樣短,已經是離經叛道。然而如此長短恰到好處,加上發絲的彎曲,在淨草眼裏也确實是俏皮迷人。
淨草湊近了注視她的發絲,其專注程度足有剛才看蒸汽機時候的十倍。
她期待地試探着說:“那麽我的這個頭發,燙過一下,也能變成方便面那個樣子,是嗎?”
陳夏華覺得與和尚談論燙頭的話題确實非常古怪,但秉着實事求是的工匠精神,她還是認真端詳了一下淨草的一頭寸發,點了點頭:“嗯,理論上說,是的。但是那麽短的頭發,卷發棒卷不住的吧?”
淨草焦慮地說:“不行嗎?”
陳夏華沉吟片刻,說:“技術總會有革新的一天。不過,現在公司沒了,時尚技術的革新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比較便捷的辦法,還是師太你把頭發留長一些。”
淨草失望地說:“哦。”
……
補水要好幾天的功夫,與此同時,其他人也在各自準備,用薪水積蓄購進修行所需的靈石等等。
錢飛帶着債務部此番北上,本來有四個基本的目标:
第一,從鶴嶺廢土中獲取發電機,送到琉璃宮來頂債。
第二,如果可能,與前員工陳夏華見面,安排她去玄武洲研發無線電。
第三,作爲行镖隊伍,送水系聖女唐心純去霜風嶺。
第四,歸還歸極洲諸位債主的欠款,包括黑石山、廢土與灰白府等,其中最大的一宗是要在年關之前歸還灰白府一千五百餘萬刀。
目前,發電機的事情圓滿完成。
陳夏華已經遇到了,但她執意要加入債務部,錢飛隻得由她。
欠款已經歸還了不少,特别是今年的雜項大都搞定了,世界其餘大洲的欠款都還沒有到期,所剩的無非是霜風嶺、灰白府與其它兩三個故人而已。
沒錯,這次除了要送唐心純去霜風嶺,而且要去霜風嶺當面歸還欠款。
毫無疑問,下一步是要去霜風嶺了。
這次也在琉璃宮得到了确認,霜風嶺把總壇遷去了極北處的“極光土”,隻留下了幾張非常空曠不明的地圖。
極光土過去是完全無人居住的,也沒有省份可言,因爲凡人朝廷無力在那裏建立統治。近兩年,是因爲掘珠公司與稻花亭覆滅,歸極洲的幾個邪派實力大漲,霜風嶺不禁欺壓,不得不把總部遷到那麽遠的地方去避禍。
錢飛一行已經大鬧過了黑石山,黑石山的探子恐怕現在就躲在琉璃宮的山門外等他們出來。他們要想沿着歸極洲諸省份的黑土地北上,恐怕兇多吉少。
對此,他選擇的方案是:走海上。
先從琉璃宮附近的漁家買一條小船,揚帆北上,然後在緯度夠高、天氣夠寒的地方,棄舟登冰,沿着冰面繞開陸地,繞開黑石山可能的圍堵。
表面上看,要橫跨好幾個經度,在地圖上遠得吓人,但在高緯度地區,經度是有所縮水的,所以其實并不繞路很多。
錢飛對李木紫、淨草、馮瑾解釋了這一點。
三女似懂非懂,但即便真的要繞路很遠,她們也無法提出什麽意見,這是唯一可行的走法。
對陳夏華不用解釋,她對于經緯度的概念掌握得很好。
對水系聖女唐心純也不用解釋,她隻管睡覺,随便你們怎麽搬運,“我都行”。
于是在陰曆九月十六,月圓之夜,錢飛一行乘上小舟,往北行去。
……
半個月後,十月初一這天,錢飛一行平安地登上了冰蓋。
而且還在債務部發了十月的薪水。
目前一個月要發七萬刀的薪水,因爲李木紫、淨草都是合元境界,陳夏華比照合元境界待遇,而馮瑾是凝虛境界。但是債務部的公賬上隻剩下了六萬刀,還有一點碎銀子……
令錢飛感到尤爲窘迫的是,他甚至不能拿出私房錢來貼補。他正是因爲沒有一文私房錢可言,所以才搞了這個債務部。
陳夏華不在乎地笑說:“不要緊不要緊,我的薪水不發都行。”
錢飛隻能認真地說:“一萬刀今天發,還有一萬刀先欠着,你放心,下個月一定補發。”
陳夏華莫名地非常開心。錢飛不明白的是,她看重的不是這些薪水,而是錢總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