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難怪,琉璃宮中人的心态,與南方的名門正派弟子大爲不同。潘長老這種還算是正常的,是壓抑,而蒲海波那種已經不正常了,是扭曲。
與長老正式見過面之後,債務部裏僅有的兩個懂發電機的人,也就是錢飛與陳夏華,即刻去“動心廳”進行設備安裝與調試,其餘的女郎們扛着冰床去了宗門内的客房歇息。
“動心廳”是宗門内用來設置丹爐,進行煉器的地方。
這次長老派出數位十五六歲的年輕弟子,把大房間清理出一個角落,用于安置發電機。
陳夏華把發電機的零件一件一件地從儲物袋裏拿出來。
除了發電機之外,還有一台蒸汽機。發電機的功能是将機械功轉化爲電能,而提供機械功的就是這台蒸汽機了。
瓦片要掀開,把煙囪伸出去,兩台主要設備要一同安裝,聯合調試,進而發電機要連接變電設備……要做的事情着實不少。
一邊擰螺絲,錢飛一邊輕聲說:“陳夏華,既然你的戰鬥實力相當于合元後期的修爲,那麽在債務部裏,給你評的薪水與淨草、李木紫一樣,都是一個月兩萬刀。等見到馮瑾,我會讓她把這個月的薪水補發給你。”
陳夏華不解地說:“薪水?”
錢飛解釋了自己與債務部女郎們的雇傭關系。
陳夏華目瞪口呆,驚爲天人,雖然她知道錢總善于一次次地創造奇迹,但這次仍然受到了震動。他竟然能夠把一個爲了監視他而湊成的松散團體,反客爲主地凝聚成一個從他那裏領工資的緊密團體,所以才能支撐到現在。
她卻又神采奕奕地對錢飛微笑說:“我跟她們才不一樣。我不是爲了監視,也不是爲了錢财而追随你的,我是自己人啊,你不需要給我薪水。”
錢飛揚起眉毛:“我是那種讓自己人吃虧的人嗎?在公司還在的時候,你任職工程師的崗位,難道不是一樣從我這裏領薪水?”
陳夏華一時怔住,沒有再開口說話。
是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覺得自己不僅僅是一個“收人錢财替人消災”的身份了呢?
反正現在,她已經很自然地認爲,自己與公司的感情、與錢總的關系,不再是能簡單地用錢來衡量的了。
既然錢總一定要給薪水,爲了維護債務部的組織度,她收着就是,不過,無論給多給少,陳夏華都覺得是無所謂的。
在他們二人默默忙碌的時候,琉璃宮的幾個年輕弟子也饒有興趣地旁觀,毫無抵觸偏見。
發電機與蒸汽機都是這個世界上着實的新生事物,但是大宗門所藏的各種珍奇法寶本來也不少。
黑大粗重又燒煤的蒸汽機固然特殊,可是在那旁邊就有一個白桦木架子,上面擺着用來診斷年輕修真之人根骨潛力的專用法寶,名喚“小龍門”,需要每三天喂一條活金魚,那又是什麽道理?
相比之下,發電機也隻不過是一種沒有靈智卻能夠可控自行發電的大塊頭法寶罷了。
這一次安裝調試,一口氣忙了一整夜加上次日的整個白天,等到确認正常送電,天已經再次完全黑了下來。
琉璃宮的一位年輕弟子在同門的圍觀下,雙手捏住380伏的線頭兩端,在噼啪的火花中,讓發電機的電流在自己的全身經脈之中流過,贊歎道:
“不錯不錯,這就是煤炭中的力量嗎?很溫和,很穩,讓我想起了我師父助我鞏固經脈時傳來的電流……”
“換我試試,換我試試。”同門催促。
陳夏華擦擦汗,心想:“修真之人真是些怪物。”
這一台手工定制絕版發電機頂掉了錢飛欠琉璃宮的九十七萬刀的債。其它宗門不那麽重視雷電的力量,斷然不會認爲發電機有如此值錢,但琉璃宮還是會認的,發電機确實有助于他們修行。
又有年輕弟子說:“咱琉璃宮真的應該多有一些這樣的新東西。白胡子老頭兒們整天說要謹慎、要紀律,真是沒用。”
還有人興奮地說:“像王十浪、蒲海波師兄那樣敢想敢幹、不拘一格的人,不應該隻有區區一兩個。我們每一個人都該成爲蒲海波。”
錢飛:“……”
他也擦了擦汗。
蒲海波作爲琉璃宮弟子,橫行霸道、肆意傷人,曾經綁了錢飛想要拿去換排隊券,尋求代練,不擇手段地追求提升自身修爲。即便這樣可以獲得與黑石山、血紅山莊等強敵抗衡的實力,可是未免也太……
或許這些一腔熱血、眼中有光的年輕弟子還并不知道蒲海波在外面江湖上究竟做了什麽,以及落到了什麽樣的下場。
裝好發電機之後,錢飛與陳夏華才第一次來到琉璃宮所準備的客房,倒頭就睡。
第二天上午他們醒來的時候,卻聞到了滿屋子的香味,以及聽到了咚咚咚咚富有生活氣息的噪音。
錢飛起床一看,隻見淨草發揮傳統藝能,正在無比認真地烤着一隻羊腿、時刻觀察每一寸表皮的火候,咚咚咚咚的噪音則居然是馮瑾在剁餡。
聖女小唐也起床了,正在捧着葫蘆瓢喝清水。
唯有李木紫一臉嫌棄地坐在門邊,手上沒有什麽吃喝之物。
陳夏華一臉世界觀正在被重塑的模樣:“……我還以爲仙子們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李木紫面無表情:“我也曾經以爲高僧們都是不食人間烤肉的。”
馮瑾放下菜刀,笑眯眯地說:“大家都很擔心你們,你們一直不來睡,還以爲是被他們關起來了。李師姐、淨草師姐都去看了好幾次。我呢,想要請你們吃餃子,辛苦你們啦。”
陳夏華興奮起來,跳下床:“說到餃子,莫非你也和面了?那正好,等我去刷個牙洗個臉,回來給你們表演一個隻有掘珠公司才有的工業化美食——方便面!”
錢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