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他們騎馬東返,再次花了一天,在傍晚時才到達火山寺。
火山寺四周鬧哄哄的,居然有許多江湖豪客打扮的人出入。
人人戴着鬥笠不說,蒙面的也有不少,甚至還有幾個修爲不低的修真人士飛進飛出。
看到此景,錢飛的心涼了半截:火山寺這是遭遇了什麽事嗎?自顧不暇?想要求助去攻打湖西岸那個有陣法遮護的蒼霞山,恐怕會有困難。
困難比錢飛預想來得還要早。
門口的知客僧都換上了知客堂的精銳。在錢飛報上自己名頭,求見方丈大師之後,知客僧告訴他,方丈大師不見他,無論哪位僧人都不見他,火山寺根本就不歡迎他進去。火山寺不想再體會一次真仙之怒了。
錢飛歎了口氣。
這時,淨草上前一步,說:“他不進去,我進去總可以吧?”
知客僧對她怒目而視:“你不是走了嗎?又想回來?”
淨草在火山寺裏無人不曉,固然崇拜者衆多,但仇人也不少。
這位知客僧就是與倒黴的淨智師兄關系很好,對淨草很是不滿,隻可惜到上個月爲止他還打得過淨草,現在面對她則不太有武功上的自信了。
淨草懶洋洋地笑說:“我是外派,又不是被除名放逐。”
知客僧說:“你以爲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淨草說:“正是,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她大步邁入,知客僧不能攔,而且好像硬要攔阻也說不過去。李木紫不動聲色,以黑布蒙面,跟着淨草混了進去。
知客僧摸摸自己的光頭,望着淨草大搖大擺的背影,覺得自己好像也做不了什麽。上次一見淨草就着急進去通報,是因爲淨草牽連進小文山的大事,失蹤了兩個多月,而這次昨天出門今天回來,隻不過是本寺僧人日常進出大門,沒有什麽特意通報的必要。
淨草體會到了正規外派的享受。
偷跑出寺去玩,回來是要吃排頭的,但又舍不得太長時間不回來,每一次都很糾結。回來以後,面對知客僧也擡不起頭。
此前剛剛從小文山上下來的時候,她就不希望盡快把錢飛送回寺裏。
而在前幾天六月底,她同意回到寺裏,則是因爲債務部幾人都受傷不輕,而且她自己也充分建立了“我這是正常出寺”的心理建設。
如果錢飛沒有特意建立債務部,建立相對正規化的記賬體系,而隻是幾個江湖小年輕綁架一個人到處躲藏,淨草的這種心理建設也不可能建立得起來。
正是有了債務部,她才能認定自己這兩個多月在寺外不是玩而是工作,很正經的。
而現在這種認定進一步地被寺裏高層所認可,她的身份是合法的,行爲是正當的,淨草真正地揚眉吐氣了。
淨草在林林總總的江湖豪客之間穿行,忽然有兩個師侄叫住了她。
這兩個師侄的年紀其實與她差不多,隻是入門較晚。
他們驚喜地拉住她,又對身邊的兩個外來江湖客說:“淨草小師叔回來了,你看她就在這裏,你們運氣不錯。”
此話一出,何止身邊的兩個江湖客,呼啦一下子圍上來十幾個人。
淨草眉毛一揚,放出自身正常的真氣流溢,棄了馮瑾給她施加的匿蹤秘術。第四境界“合元”期高手的真氣流溢,立刻讓那些小魚小蝦的江湖客們一齊退後了兩步,讓出圈子中的空地來。
淨草左右看看,說:“都想找我?我不認識你們,一個都不認識。”
江湖客們倒是都無敵意,隻是紛紛笑說:“我們隻是來見識見識你是何許人物,沒想拿你去領懸賞。一萬刀就想懸賞捉拿合元期的高手,那豈不是失心瘋了?”
淨草不解,偏頭去問兩個師侄:“有人懸賞找我?”
師侄點頭,說:“就寫在東邊大演武場一側的懸賞榜上。”
淨草:“……”半天沒回過味來。
好容易回過味來之後,她又問:“是誰發布的?”
衆人七嘴八舌地說:“是一個石英峰的弟子,有點來頭。他現在就在火山寺裏。”
淨草再次無語。
有個胖胖的江湖客,腆着臉笑說:“小師太,要不你就跟我去見見他?那樣我就可以拿賞金了。”
頓時其他人說:
“爲什麽不是跟我去見他?”
“賞金歸你一個人?你好大的臉!”
眼看衆人争鬧起來,淨草一抖袖子:“我自己帶着我自己去見他,賞金是我自己的。給我帶路!”
周圍這幫人大多僅是練氣期的修爲,本來也不指望拿到上萬刀的懸賞,隻是想看熱鬧找樂子。于是他們十幾個人前呼後擁地走到了客房區域的圍牆角落。
這個客房區域就是前幾天錢飛住過的地方,有十幾排平房作爲客房的區域,此處的圍牆就是火山寺的外牆了。
牆角内有一個清瘦男子正在閉目站立,掐指計算,念念有詞,一副凝心修道的模樣。
淨草對清瘦男說:“就是你找我?”
清瘦男睜開眼睛:“有頭發,個子很高,與描述中确實相符……”然後揉揉眼睛,退了一步,“你……你是合元期?”
淨草冷笑說:“一萬刀懸賞一個合元期,你真是做得好買賣!”
清瘦男望望旁邊的幾個江湖客:“賞金說了是一萬刀,我是不會悔改的。你們之中是誰把她帶來的?我現場交付賞金。”
淨草不客氣地把他的腦袋掰過來,讓他看着她自己:“是我自己,我自己把我自己帶過來了,一萬刀給我吧?”
清瘦男想要搖頭,但是難以動彈,于是隻是開口說:“不行,你這個不算。”
淨草揚起下巴,手上用力,把他的下颚捏得咯咯作響:“你再說一遍?”
清瘦男艱難地說:“你真的是淨草麽?火山寺武僧哪有你這樣流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