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說:“小瑾,你會點穴,來幫我一把。”
馮瑾很不希望他做這種事,更不想親手爲他行刑,但是真仙就在頭頂上看着,無法抵抗。
有她控制協助經脈穴道,确實可以幫助這個已經散功過一次的男人,幫他防止意外,以免傷及性命。
馮瑾咬着嘴唇,從袖子裏摸出三枚金針,分别隔着衣服刺入了錢飛背後三角形的三個穴位。
每一針刺下,錢飛的高大身體就是一顫。
然後馮瑾伸出食指,彎曲指節,頂在他的腰椎位置上。
錢飛的眼睛開始翻白,四肢開始抖動,在衆目睽睽之下,抖動漸漸劇烈,但是有馮瑾護持經脈,依然勉強能站得穩。
此時錢飛一行并未用曙光堡秘法擦除自己的真氣流溢,因爲在寺裏高僧們認識他,沒必要僞裝成凡人。
在散功中,離得近的僧人們可以感知到,錢飛身周的自然真氣流溢停止了,反而似乎有一種内陷的感覺,收回到了他的四肢百骸之内。
錢飛顫抖着伸出左手無名指,指向面前,低吼一聲。
那低沉的嗓音仿佛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
就連四位羅漢境界的神僧也都不由得令臉上肌肉顫動了一下。
随着一聲吼出,無數細小的液霧在四周燈籠的光輝下,從他的無名指端潑灑出來,小巷裏人群中頓時滿溢出極爲濃冽醇厚的酒香。
真氣級别的乙醇,一共也沒有多少,全部離開了錢飛的體内經脈。
李木紫目不轉睛地看着,眼角噙着淚。
她想,錢飛是個有大本事的人,可是要想抗擊命運,恢複實力,償還五億刀币債務,擊敗他的仇人,每一步都不得不劍走偏鋒。但這劍走偏鋒的路哪裏是那麽好走的呢?
錢飛一個搖晃,馮瑾連忙攙扶住他。
錢飛氣喘籲籲,虛弱地說:“這樣就是散功了。此後鄙人還會盡力保護三千百姓,三年内保他們不死……”
王師古冷淡地說:“僅僅如此?”
錢飛忙說:“保他們三年阖家平安!貧苦的,我保他小康,殷實人家,我保他富貴!”
王師古浮在空中,沉吟片刻。他想,這樣錢飛等于是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反而還要額外保護扶持三千百姓,如果殺了錢飛,反而百姓們失了這樁造化。
地面上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
終于,王師古哼了一聲:“好自爲之吧!别忘了,六大洲雖大,對我仙輩來說卻很小,不要以爲你能逃掉賴掉。”
錢飛低頭恭謹地說:“不敢。”
仙樂戛然而止,沉重的涼意飄然散去,凡俗的暑熱悄然降臨。
仙人走了。
衆人開始議論紛紛,這個話題看樣子會活躍很久,錢飛再一次成爲了傳說。
人們探頭探腦地,湊近錢飛,不知道有多少問題想問。
而李木紫一個箭步搶上,趁着馮瑾攙扶錢飛進屋,自己也進門關門,把他們都關在了外邊。方丈大師問錢飛身體是否有礙,錢飛隔着門親口回答無妨。其他的問話統統不理。兩女把錢飛扶到床上。
錢飛盤腿坐定,像是在冰天雪地裏一樣,不停地發抖。
可是李木紫卻發現不對,有什麽東西不對。
馮瑾明明本是個比她容易動感情的人,再加上散功這種事正是馮瑾的傷心事,可是現在馮瑾卻沒有在哭。
剛才近距離目睹錢飛的慘烈,連李木紫都覺得在精神上有些承受不住,馮瑾卻一直到現在都還比較冷靜。
李木紫還沒有發問,又發現另一處異樣。屋裏的酒香比剛才小巷人群中還要醇濃,幾乎令人嗅之微醉,她可以确定自己的臉已經被熏紅了。
錢飛滿頭都是豆大的汗珠。
隻見他輕輕地用食指從額角裏刮下一滴汗珠,送進了嘴裏。
李木紫:“???”
錢飛開始打坐。
他的身體的顫抖,肉眼可見地緩解,很快就消除了。
他的真氣自然流溢而出,雖然虛弱淡薄,但明顯仍然是第三境界“凝虛”。
“怎麽回事?”李木紫難以置信,“究竟是怎麽回事?”
時間倒流了嗎?又或者剛才全是假的嗎?
馮瑾說:“剛才老闆他潑灑出去的真元,其實不是真元,是淋巴液,作爲障眼法。他剛才散功散出去的真元,一共隻有一滴仙酒乙醇,就是剛才在額角上的一滴,藏在汗水之中。”
當時馮瑾的手指就摸在錢飛的經脈要害處,對錢飛的操作有深入的了解。
李木紫怔住。
片刻之後,她壓低聲叫道:“所以剛才吃回去了是嗎!”
錢飛睜開眼睛,微笑說:“就是這樣,現在沒事了,大家放心。”
散功排出的真元,其實已經相當于“液體靈石”了,不能夠輕易的完整灌頂回去,隻有司馬吞蛟才有那樣的技術。
錢飛剛才所做的事情,與煉化高品相靈石的流程相同,隻有十分之一左右的真氣物質才能吸收而成爲真元。
如果說凝虛大成時的真氣總量爲一百,那麽錢飛在下午時的真氣總量大約相當于一,而現在就隻剩下零點一了。
但不要緊,辟谷的能力依然在,驅動儲物袋的能力依然在,更要緊的是,遍布全身的寶貴經脈也沒有消失,隻是輕微受損而已。
錢飛基本上想得到的已經都得到了。
護佑三千百姓也不太難,新生的桃齋公司正在大力招工,早期隻要憑借公開放電影所籌集的票房收入資金就足以開出大量體面工資的職位了。泡泡村庫存的電影可都是公司尚在的時候拍攝的,有《A計劃》異界本土版又有《教父》異界本土版,還有蒙太奇特效呢。這将隻不過是桃齋公司蒸蒸日上的起點而已。
李木紫後退了一步。
她仍然覺得難以置信。在上百人的衆目睽睽之下,在真仙的注視之中,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擺在他們的眼前,錢飛仍然做到了暗渡陳倉。
這人……真是……
你把我的眼淚還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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