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瑾讪笑說:“我是新來的,還沒見過老太爺……”
不過,根據親身當面交過手的李木紫的說法,确實修爲境界、功法特征都像是方道陵本人,若是假扮,成本未免太高了一些。
想逃亡而挨了打的人,在被馮瑾包紮之後,一家四口抱頭痛哭。
“不是我們想背叛老太爺,”挨了打的中年家丁說,“他們都說來找老太爺的仇家是靈霄殿!隻有沒聽說過的人,才不知道靈霄殿的厲害。老太爺自己都躲出去了,我們守在這裏還不是等着倒黴嗎?”
旁邊又有人說請火山寺高僧來對付靈霄殿,又有人說已經去請了,但是估計高僧隻會保這些家丁仆役,不會去保護老太爺。
馮瑾知道“靈霄殿的仇家”其實是李木紫這個苦命打工人,知道這套猜測是最離譜的。
但難道方道陵真的害怕靈霄殿的人找上門來,被李木紫偶然撞破了?
那他老人家爲什麽兩年前還親自去靈霄殿,爲比武大會捧場呢?
馮瑾把沒人管的小孩哄好了之後,送他去找他的父母,卻在馬棚旁邊聽到那不管自家孩子的家丁仆婦在低聲交談:
“我好不容易打聽到,老太爺走了以後傳信回來,說想要找一個叫元英光的人,現在就要。誰幫他找到,他就保誰一世富貴,還會收立功人的孩子爲徒,跟他老人家學修仙、修長生!可别讓别人聽去了,搶了機會。他要找一個叫元英光的人!”
馮瑾聽得全身凝住,覺得十指指尖發熱,後頸的柔軟發絲幾乎都豎立起來了。
元英光。
曾經在錢飛的掘珠公司擔任高級店長的元英光。
瘋老婆子口稱懸賞一百萬想殺的元英光。
用“代練”誘惑了她馮瑾的弟弟的元英光。
這是唯一一個在方道陵逃跑失蹤之後,從他本人那裏傳回來的消息。
馮瑾此刻的表情吓得身邊的小孩要哭,她眯起眼睛斜斜瞟了小孩一眼,又吓得小孩不敢哭了。
随後她聽到剛才的家丁仆婦那裏又在說:“如果找到了,就去鴿子棚,用信鴿通知他老人家。”
話音剛落,一隻信鴿從附近的鴿子棚沖天而起,向着暮色的遠雲飛去。
馮瑾愕然一愣,随後一咬牙:“不會吧?”
她匆忙把小孩往其父母那裏一推,自己不顧暴露,飛身上了房頂,拈起靈性金絲到嘴邊,通過金絲傳音,對附近接應的同伴說:
“追那隻信鴿,它是去找方道陵的!”
錢飛、李木紫、淨草,都守在知府宅邸不遠處的街道上,拈着金絲,傾聽着馮瑾的傳音。
他們第一時間同時躍起,在房頂上奔跑,借着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晖,追趕信鴿而去。
信鴿飛往城南,比他們跑得快得多。
實際上,第四境界合元期的修真之士能飛,比他們強,也比不上信鴿的速度。
馮瑾嘗試甩出靈性金絲去綁住半空中的信鴿,太遠了,夠不到。淨草問李木紫能不能投石把信鴿打下來,李木紫搖了搖頭,說怕把信鴿打死。
錢飛在旁聽得苦笑一聲。
假如用彈弓打鳥,或許這隻鳥包紮一下還能再度起飛。李木紫的投射武器是直接用子彈裝藥帶着膛線效果打出去的,等于是開槍打鳥,打下來以後還能指望那隻鴿子活命嗎?
還好,半空中沒有需要繞路的阻礙,鴿子識途,是直沖目标而去的。
錢飛一行一路提氣急奔,追到城南三裏,隻見鴿子飛進了一處稻田莊園。
看起來那裏是方家的産業。
他們前腳進了莊園之後不久,後腳就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身影,從莊園裏的一個草廬中沖出,在夜色中繼續向南奔去。
他們跑進草廬,隻見鴿子死在了地上血泊中,是被人捏死的,腿也被拽斷了,可見方道陵老先生在拆信的時候多麽急切。
但信件未在草廬之中,可能是被帶走了。
李木紫悲憫地拾起尚有餘溫的鴿子屍體,抱在懷中輕輕撫摸,忽然秀眉揚起,美目冒火:“老東西,你太不像話了!”
她也沖出草廬,向南追去,另外三人發懵地跟上。
錢飛回想起,半個月以前,她看到“野雞”的時候,明明是毫不假以辭色的來着,今天怎麽……
哦!
這隻鴿子和當初的她一樣,也是家養的,是家禽……所以同仇敵忾是嗎!
不行了,妖女的心思真是細膩難猜。
胡思亂想不多時,他就顧不上再有更多想法,因爲胸悶氣短,要追不上了。
五裏、十裏、十五裏……
方老先生撒開腿在前面一直線地跑,錢飛一行四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追。
他們奔跑的能力與年齡性别的關系較小,與修仙修爲的關系較深。
老爺爺是第四個境界,比後面的年輕人跑得都快,更不要說偶爾還會騰空飛翔一程。
而三女是第三個境界,速度也勝過第二個境界的錢飛。
錢飛拼命追趕,眼冒金星。
關于追尋方道陵的行蹤,他設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有想到要披星戴月地陪着一個白胡子老爺爺跑馬拉松,而且還跑不過他!
他想着不能拖三女的後腿,終于放棄,離開了跑道(其實是望稻江邊的南北大路),跑進附近的農家,把日落而息的農夫從床上叫起來,塞銀子給他,強買了一輛馬車。
趕着馬車去追時,終于舒服了,他還可以把三女輪流地叫上馬車來休息。
總算因爲夜色的掩護,老爺爺沒有發現他們跟蹤,所以他老人家沒有玩什麽極限沖刺,是按照相對省力的長途跑法,所以三女拼盡全力才能不把他給追丢了。
漸漸地月亮劃過天中,往西落去,隻見老爺爺頂着那一頭顯眼的白發,終于也離開了跑道,啊不,大路,往旁邊田野中的一戶農家而去。
錢飛四人在疲勞中精神一振,面露喜色,都認爲元英光會在那一家不起眼的農家之中。
可想不到的是,片刻之後,方道陵老先生騎着一匹馬沖了出來,繼續往南。
錢飛:“我去!他的馬肯定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