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飛繼續在園林工地裏搬磚打工,而且與三女形成了新的默契平衡。
當他進茅房的時候,三女就在工地外遠遠地監視茅房。
而他也展示了自己的誠意,從哪個門進去,就從哪個門出來。
反正對于糞坑潛泳這項運動,錢飛本來也沒有任何興趣,真的。
三女的夜宴會隔三差五地發生,錢飛總能分到一點好吃的。
這倒不是三女特意賢惠地給他做飯,實在是身爲凡人的飯量對她們來說隻是邊角料而已,可以随便分給他。
而錢飛一邊打工,也在一邊練氣,進展很快。
過兩天,他就在下工之後高興地告訴三女:“我已經達到了練氣中期。”
再過兩天。
“練氣後期。”
再過一天,錢飛驕傲地宣稱:
“我已練氣大成。”
三女都很高興。
不過考慮到苯環一共隻有一個分子,乃是人類身上聞所未聞的超小型經脈,這個速度已經不算快了。
李木紫笑說:“那麽下一步就是進入築基期了吧?”
錢飛大手一揮:“快了快了。”
次日。
“我已達到了練氣期巅峰。”
李木紫愕然,但是想了想還能釋然:“後期跟巅峰畢竟是不一樣的。”
再次日。
“我已達到了練氣期大圓滿。”
三女都皺起眉頭。
淨草問同伴:“巅峰跟大圓滿究竟哪個比較高?”
李木紫與馮瑾都緩慢搖頭。
李木紫說:“練氣後期突破到築基初期,睡一覺就做到了,我哪裏記得住那許多。”
錢飛:“……”
天才真是可惡啊!
而她們在讨論這些的時候,卻完全不認爲自己在裝逼,反而像是覓得了難得的知音似的。
再次日。
“我已達到了練氣境界的大圓滿後期,也就是半步築基的階段。”
馮瑾咬牙切齒地揪住錢飛:“你是不是在耍我們?”
錢飛一臉正直:“不信?你可以在我手腕上把脈驗看。”
馮瑾大聲說:“把脈,能摸到你那一個分子的經脈就是運氣好了,我哪裏知道那一個獨苗分子的修煉還能是分階段的啊!”
李木紫皺眉說:“錢前輩,你跟我靈霄殿的人都是以氮入道的,想必你也知道一次呼吸吐納,會吸入呼出多少個分子。”
錢飛心虛地點點頭。
他知道在他原本的世界裏,對于分子數目的通行統計單位乃是摩爾。
正常人五分鍾呼吸吐納的氣體總量就超過一摩爾了。
即便考慮到每次吐納隻有很小的一部分的凡俗氣體可以轉化爲體内真氣,那數量級也應該是在摩爾上的。
淨草也說:“每一次吐納,都是要把成千上萬個分子從無靈氣練成有靈氣的,并且把有靈氣的氣體分子收入經脈。這就是人作爲萬物之靈的能力,此乃常識。要說單獨練一個分子,對于别人來說都是一次呼吸的事,你單獨一個分子還能分出階段來,難以想象。”
馮瑾擡起下巴,說:“錢老闆,我可以抽你嗎?”
錢飛忙舉手說:“不要,我畢竟是個殘廢人,不可以常人視之。”
李木紫歎了口氣,說:“總之,今天是四月二十三,你的下一筆債務,将是五月初二的七萬八千一百刀,要還給散修朱道人,請不要忘了。”
錢飛正色說:“我省得。”
……
再過一天,四月二十四日下工的時候,錢飛帶着一個布包袱,回到節臣廟旁邊的木棚子裏,盤腿坐下。
他對三女說:“我進入了築基初期。”
三女把脈确認無誤,但是毫無興奮之意,反而眼神哀怨地看着他。
已經等累了,愛不動了。
錢飛又說:“我已經找工頭辭了工,結清了工錢。”
三女精神一振。
淨草前傾身子:“你打算做什麽?”
錢飛說:“明天我要去上門拜訪胡員外,想來你們是要跟我去的。”
李木紫點頭說:“沒錯,無論你去哪裏,我們都跟着你。”
錢飛抖開包袱,拿出幾件綢子衣裙,說:“去見員外,需要穿着體面。這幾件送給你們,明天穿。”
這幾件衣服,花掉了錢飛這幾天搬磚、每天吃稀飯鹹菜,所掙下來的所有積蓄。
此外,他在毒蟲林還扒拉了幾棵稀罕的藥草,帶回來賣給了藥店。
這些錢湊起來,買了上好的綢子衣裙,還有他自己要用的一件綢子長衫。
當然,他知道三女都有錢,她們自己買這種衣服十件八件也完全不在話下。
但是,錢飛要想抓住主動權,與三女交往的時候以他爲主,那就必須由他給她們好處。
這是做老闆的法則。
爲此,他即使搬磚也得掙到自己的錢,然後一文不剩,毫無保留地用來買衣服,是爲投資。
李木紫與馮瑾都好奇地把分到手的裙子展開來看,淨草則一臉黑線地讪笑。
她說:“我……貧僧乃是出家之人,你不用給我搞……”
錢飛穩穩地微笑:“給你的這件,是僧衣。”
淨草吃驚地把分到的衣服提起來,果然是黃色的僧衣款式,用料卻是順滑的綢子。
綢制僧衣其實并不稀罕,天下寺院衆多,凡間擅長博取香火錢、運營寺廟地産的高僧們比比皆是。
甜水城裏就有好幾家這樣的寺院,占據高地價的好地段,香客雲集。它們并非修真宗門。
而像火山寺這樣不近人情追求苦修的反而很少,與衆不同。
“不事生産”本該是出家人的基本屬性,但火山寺的僧人卻大範圍自己種地織布,可見其與衆不同的程度。
實際上,如今江南地區蒸汽機織造坊的發展方興未艾,機織布早已普及民間。
機織布的價格與手工土布相當,而品質則隻比綢緞略低,大大地提高了所有百姓的生活質量。
而昂貴的綢緞此時更像是身份的象征,論舒适整潔已經與機織布拉不開明顯差距了。
李木紫的衣着風格也是簡樸的,她所穿的就是機織布。
而淨草平時的僧衣則還是土布,因爲火山寺認爲“自己紡紗織布也是苦修的一部分”。
正如她所痛恨的那樣,火山寺在很多時候不是爲了省錢,根本是爲了吃苦而吃苦。
淨草坐在火堆旁,不知該做出什麽表情,感慨地說:“沒想到我也有穿這種僧衣的一天。想穿又不太想穿,好像一穿上就不是火山寺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