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尼姑淨草說:“大叔,我說你……”
錢飛打斷她,不滿地說:“什麽大叔?我才二十八歲。”
他是十七歲穿越的,花了九年半的時間從一介凡人成長爲真人總裁,然後花了一年半的時間辛苦籌錢還債,并且再次隕落成爲一介凡人。
淨草瞪眼說:“我才二十歲,你都比我大了八歲,也好意思自稱不是大叔?想我叫你大哥哥?”
錢飛聲音很細小地、委屈地說:“就不能當你的大哥哥嗎?”
淨草笑說:“嘿嘿,剛才靈霄殿的李師妹稱呼你,一口一個前輩,你好像聽得很受用哩。你的輩分真靈活,啧啧。”
錢飛歎了口氣:“請便、請便。”
淨草正色說:“大叔啊,我是有正經事對你講。你曉得勿曉得,你的經脈已經廢掉了?說是沒有修爲,并不是說和沒修煉過的凡人一樣,而是遠不如他們。你怎麽東山再起?”
李木紫舔舔嘴唇,不動聲色地與馮瑾對視一眼。
這些話她們也想到了,但看來不必自己開口去說。
從淨草現在的表現來看,她那混不吝的性格,在某些時候挺好用。不方便說的難聽話,可以讓她去說;不方便點的炮仗,可以讓她去點。
而那淨草何嘗不是個人精?她完全知道這一點,而且不以爲意,她喜歡點炮仗,老娘……啊不,老衲打的就是精銳。
而這次的難聽話也确實在理。
人乃萬物之靈,凡人天生皆有經脈這個器官,隻不過未經修煉,這就是“修煉天賦”說法的來源之一。
有的人經脈隻在丹田氣海,天生隻有一小圈,那麽他在築基的階段,就需要苦修加上進補滋養,花上數十年,使得經脈逐漸生長,遍布全身,質地變得強韌。這樣才算是已經把修行的基礎,也就是經脈,構築牢固。
而有的人經脈天生就是遍布全身,質地強韌,這種人要想築基圓滿就很簡單,可能隻不過是幾天的事。
而修道之士逆運經脈,徹底散功,把經脈裏的最後一絲真氣也硬生生地擠出來,在此之後經脈就廢掉了。
這好比說,不是天生肝髒大、肝髒小的問題,而是你沒有肝髒了,衰竭了。
人一旦肝髒衰竭就會死,而經脈廢掉則無法再修行。
從來未曾修行過的人,天生的經脈再是貧弱,也還有一點念想,但是錢飛這樣子,是連一點念想都沒有了。
出乎三女意料之外,錢飛卻沒有變得面如死灰,反而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他微笑說:“我老錢能是一般人嗎?我還留了一個分子的真氣。”
三女一起皺眉。
李木紫說:“真氣是需要經脈環路運行才能修煉的。”
錢飛說:“這一個分子自成環路。”
淨草說:“什麽分子?”
錢飛說:“苯環,聽說過嗎?”
三女恍然大悟。
李木紫對此尤爲熟悉,因爲到下一個境界“合元”,她就要開始修習三硝基甲苯了。
錢飛将兩手攤開,說:“來,摸摸脈。”
李木紫與淨草一左一右,捏住他的手腕,摸了一小會兒,都确認了他體内那唯一一個有靈氣的苯環的存在,點了點頭。
然後換馮瑾上來摸脈,摸了又摸,摸了半晌,眉毛皺得擰成了一個疙瘩。
她難以置信地把目光一一掃過一個大叔和兩個小姐姐,表情好像在說,你們是不是在合夥逗我。
因爲世界位面的不同,她沒有聽說過《皇帝的新衣》這個童話,假使她聽過,她一定會認爲自己是那個街邊的小男孩,而錢飛就是那個洋洋得意光腚上街的皇帝。
終于在快要到山腳下的時候,她才摸到了那個苯環,大大地松了口氣。
她松開錢飛的手腕,說:“錢老闆,你要想東山再起可很難啊。三十六個宗門之中,沒有一個是以碳氫烴入道的,這條途徑艱險繁雜,而且上限很低。”
錢飛笑說:“你可以拭目以待。”
而他的心裏話則是,哎,這不是沒辦法麽。能留一個苯環就已經是強者逆天之舉,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甜水城在小文山以東,而他們則是從山南的方向下山。
李木紫說:“考慮到山腳一圈很可能都有人把手,我打算獨自去山北側,弄出點動靜來,把他們盡量引開。”
要想“弄出動靜”,沒有别人比靈霄殿的功法更合适,威力大,而且特色鮮明。
淨草說:“好,然後咱們在甜水城東門外的節臣廟那裏彙合。”
李木紫點頭說:“行。”
雖然隻是首日合作,但是在讨論具體辦事的時候,她們毫不拖泥帶水。
李木紫走後,淨草圍着錢飛左看右看,說:“最好改一下你的相貌。”
說時遲那時快,她那綿軟冰涼的手心就按在了錢飛臉上。
錢飛魂飛魄散,剛才硝酸洗臉是虛驚一場,這次則是火堿洗臉?
但他不敢再尖叫,隻好閉緊雙目認命。
淨草在他下巴與人中摸了一圈,笑說:“别怕。靈霄殿的那個李師妹,她曉得不給你毀容才是最好的,我也曉得。我給你除掉了胡子,哈哈,這不是年輕俊俏多了?”
錢飛摸摸下巴,果然已經光溜溜。
這!這莫不就是殺豬時用的“火堿脫毛法”?
雖然很有效,但是被用在自己身上還真的挺糾結。
淨草那綿軟冰涼的手又伸向了他的頭頂,再次讓他魂飛魄散。
幸好,這次尼姑辣妹僅僅是解開了他的發髻,讓他那頭因爲散功而未老先衰的花白頭發披散下來,這樣不僅改變了發型,還可以遮住一部分臉。
馮瑾也拿出水粉盒子,給他畫了一對黑眼圈。
淨草退後幾步,左右打量打量“白發浪子”模樣的錢飛,點點頭說:“不錯不錯,沒想到這麽俊。等進了城,再置辦幾個鬥笠就齊了。”
在江南地界,勞動人民喜戴鬥笠,用以遮陽擋雨,對于錢飛一行人來說,則便于遮住上半邊臉。等到過一陣子,梅雨季節來臨,就将更是鬥笠滿街,他們也将毫不起眼了。
他們再等了一些時間,等到山北側傳來爆炸聲,淨草就牽着驢往南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