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李洪基視死如歸,轉身走向通往下層船艙的入口。
少年太天真,十六歲的小娃娃,志比天高,膽識過人,執行力強,想要闖出一番大事業,這不是錯。
錯就是錯在低估了人心險惡,閱曆太淺,缺一位真正的導師引領人生路。
少年隻能磕磕絆絆,一次又一次的吃悶虧,運氣好還能爬起來再走下去,運氣差就直接被坑死。
就如今時今日,抽生死簽,少年真以爲大家都在遵守遊戲規則,實則遊戲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況且之前少年在生死的關鍵時刻,既沒有投靠周青峰,也沒有堅持船員的立場,這就等同背離了自身陣營,江蠻子等人不會将少年視爲生死與共的夥伴,少年抽到死簽其實在無形中已經成爲定局。
少年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也沒人教過,所以認不清局勢,在生死時刻被抛棄很正常。
周青峰斜視少年一眼:“回來!”
少年李洪基腳步一頓,回頭說:“天哥,你别管了,我知道你是好人,但是抽生死簽是我們都同意的,誰抽中死簽就得下去,作爲男人,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言而無信。”
周青峰平靜的望着李洪基,眼角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但是他可不打算節外生枝,善心大發,非要硬保這個稚嫩的少年,雖然他有這個能力掀桌子,但是做人和做事,他分的很清楚。
做人他可以大發善心,做一位慈悲爲懷的大聖人。
做事他是絕對不會感情用事的,更不會因爲欣賞眼前少年就打破眼前微妙的局勢,況且眼前少年與他非親非故,頂多也就是合乎眼緣,覺得能小小投資一下而已。
眼下周青峰隻是希望有人能夠替自己下去試探灌江龍王,最好能搞清楚灌江龍王想幹什麽,不是說給灌江龍王送口糧,單純送口糧,眼前這麽多人全殺掉獻給灌江龍王就好了,抽什麽生死簽,費勁。
所以周青峰喚停他,隻是單純想要給少年打氣鼓勁,給予少年一點生還希望,隻要少年完成任務回來就給他一點獎勵,從而激發少年求生欲望;人啊,但凡有一點活路的希望,就會拼盡全力的掙紮求存的。
周青峰勾了勾手:“過來。”
李洪基盡管疑惑,卻還是走到了周青峰面前。
周青峰拍了拍李洪基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洪基,你不是去送死的,不要沖動,不要被恐懼壓垮你的理智,遇事要冷靜,灌江龍王雖然強大,但是它沒有大開殺戒,就是證明它另有目的。”
“你的任務是下去跟灌江龍王嘗試建立溝通,搞清楚它到底想要做什麽,隻要弄清楚就可以回來了,聽好,隻要你回來了,我就獎勵你一些丹藥,這些丹藥能助你節省修煉時間,早日登臨食災境。”
“喂,聽清楚沒有!”周青峰拍了拍少年的臉,試圖拍醒少年。
李洪基慌慌張張的點頭:“聽,聽清楚了,天哥。”
周青峰微微點頭:“去吧,安然回來,我在這等你。”
“知道了,天哥,你是真正的好人。”李洪基轉身大步走到通往下層船艙的入口處,稍作猶豫,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往裏試探性的走了幾步,緊接着掏出滅鬼之刃,戴上臂盾,悄悄往裏走,仿佛這樣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吱嘎……”艙門緩緩關上,周青峰靜靜的目送少年走下船艙,之前在少年身上做的初期投資,現在也好看看少年是否有能力度過眼前這關,若是連生死關都闖不過去,死也就死了,沒什麽好惋惜的。
不過,能被周青峰看上眼的少年,豈能是平庸之輩。
單單執行力強,想要去萬域虛海去尋寶就立刻動身,沒有拖延找借口,這一點就已經勝過世間大多數人。
這樣的人,隻要半路不死,必定是有一番成就的。
李洪基熟悉的順着階梯走下船艙,随手将挂在牆面的油燈提起來,緩步往裏探尋,船艙的天花闆破了一個大洞有大片的陽光灑進來,照亮了絕大部分區域,當李洪基走到距離光線投射的區域還有三步之遙時,突然停了下來。
灌江龍王緩緩走到了光線投射的區域,一雙琥珀色的豹眼幽冷的望着眼前的蝼蟻。
李洪基咽了咽唾沫,想到周青峰的叮囑,他強制冷靜,盡量不要被恐懼壓垮理智,并且主動的将手中的滅鬼之刃放在了地闆上,提着油燈緩緩跪下,輕輕叩首,表示臣服:“誇克村漁民李洪基,在此見過執掌江河衆生的灌江龍王,願我王萬劫不滅,永存不朽,漁民李洪基再次叩首,向您獻上最崇高的敬意。”
灌江龍王俯視着眼前的蝼蟻,緩緩搖動尾巴,尾巴上挂着的張老八瞬息挪至李洪基近前,嘴巴僵硬的張合發出極爲笨拙和晦澀的聲音:“錢塘城,前往,一天,一人,獻,你活。”
李洪基聞言,費力的整理詞彙,調整順序,方才理解話中的意思,試探的問:“您的意思是前往錢塘城,在此期間,一天向您獻祭一人,我就可以活下去了嗎。”
灌江龍王的尾巴控制着張老八的屍身張合了一下嘴巴:“是。”
李洪基暗地裏擦了擦冷汗,擡頭望向灌江龍王,隻見灌江龍王緩緩退回陰暗處,唯有一雙琥珀色的豹眼陰恻恻的閃閃發光,李鴻基緩緩起身,口稱告退,原路倒退着往回走,一步一步,深怕動靜搞大,直至來到樓梯口,他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上跑,撞開艙門摔到甲闆上,驚魂未定的往向艙門出入口。
周青峰見少年活着回來了,面露肯定之色。
江蠻子等人圍攏過來,虛情假意的扶起少年李洪基,詢問下層情況。
李洪基渾身都是虛汗,剛才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讓他倍感虛弱,但是他還是強撐着沒有倒下,因爲他還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方能夠拯救他自己的小命:“我見到灌江龍王了,他确實另有目的,他讓我……讓我……”
江蠻子皺眉說:“讓你什麽?你倒是說啊。”
李洪基眼中狠辣一閃而逝,表面人畜無害的他,卻在此刻露出了猙獰的獠牙,在衆人都預料不及的情況下,他迅速掏出捕魚刀,一刀刺進江蠻子心口,擡腳把江蠻子踹的往回倒退數步。
衆人吓的連續後退,驚疑不定的望着李鴻基:“你做什麽,李洪基,你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