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正手腳帶着煞級舊日枷鎖,法力和神通被封禁,如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書生一般被關押在囚籠裏,吃喝拉撒全在看守的梅花衛眼皮子底下。
囚籠之前,執器擺上茶桌和椅子,并放上瓜果點心與酒水,随後扭頭看見靳威帶着指揮使前來,立刻揮手示意兩名看守的梅花衛退走。
“指揮使。”執器轉身抱拳一禮,站至一旁。
周青峰輕嗯了一聲,提衣落座,目光平靜的望着莊正。
此刻的莊正已經不複之前的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宛如一個病入膏肓的病囚,他的頭發在短短幾日内已經全白了,滿臉的憔悴和疲憊。
靳威和執器默默站到周青峰身後左右,靜候吩咐。
周青峰淡淡說:“莊副主事,身體可還康健。”
莊正遙遙與之相望,嗓子沙啞有氣無力的說:“托你的福,暫時還死不了。”
周青峰微微點頭,話鋒一轉:“爲何突然認罪。”
莊正平靜的說:“人證物證俱全,我不認罪又能怎麽樣,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但求一個痛快的死法。”
周青峰的手指輕輕敲擊膝蓋,搖頭說:“你認罪,案子也暫時結不了。”
“根據現有證據表明,你不僅通過敲詐勒索、威脅恐吓富商和官員來索取賄賂,還私下倒賣大量私酒謀取暴利。”
“私酒從何而來,生産地和渠道在哪,供貨人是誰。”
“這裏面有沒有幕後主使或者合作夥伴?這條線上還有哪些人?”
“坦白的說出來,或許還能将功折罪,讨一個活路。”
莊正冷冷的望着周青峰,沉默良久,自己無法回答周青峰的問題,隻能将所有罪名往自己一個人身上攬,否則死的可不就是自己一個了。
隻要駱家幫在外不倒,那就能保莊氏家族在劍塔的延續和昌盛,親人在駱家幫的幫襯下,也能做到富貴榮華,甚至有機會東山再起。
自己如今已經出不去了,那麽就隻能爲親人謀取錦繡前程。
“我累了。”莊正緩緩閉上眼,不再搭理周青峰。
周青峰見狀,不疾不徐的倒了一杯酒水,起身慢慢撒在了地上,算是提前給莊正判了死刑,接着丢掉空酒杯,負手轉身大步離開了監牢。
靳威和執器對視一眼,快步跟着走回地面。
周青峰神色如常,邊走邊說:“看來是有人暗地裏給莊正遞了話,執器,你親自帶人審查此次看守莊正的人員,所有跟莊正打過照面的人都抓起來審查,盡快查出是誰給莊正遞話。”
“是,指揮使,屬下這就去辦。”執器抱拳應命,轉身大步離去。
靳威見狀,開口說:“指揮使,您懷疑……”
周青峰扭頭看向他:“不是懷疑,而是肯定。”
靳威面色難看:“如此一來,您制定的計劃豈不是要付之東流了。”
周青峰鎮定自若:“計劃永遠都是人在實施,隻要是人在實施就一定會有變數存在,我能做的就是在變數出現時,設法掌控局面,變得更利于我。”
話到此處,頓了頓,周青峰微微一笑:“靳威,總不能我出招了,别人等着挨宰不出招吧,既然别人已經出了招,那就在對招的過程中尋找破綻。”
靳威看着少主胸有成竹、雲淡風輕的樣子,心中頓時安穩很多,他相信以少主的智慧和手段,一定能夠在一次又一次與敵人的博弈中獲勝。
周青峰嘴角含笑,負手擡頭望着天空,沒有任何挫敗和失落感。
因爲莊正依舊捏在自己的手上沒有死,駱家幫眼看着撈不出莊正,方才急于封口,這就意味着莊正一旦開口,很可能給駱家幫帶來毀滅性的重創。
牢牢抓住這根線頭,順着這條線将牽扯其中的駱家幫成員全部做掉。
那就能加速駱家幫的敗亡,鞏固大局的穩定。
況且此次沒有将莊正撈出來,‘嗅覺’敏銳的聰明人八成已經看出來了,駱家幫與自己的正面交鋒中輸了,一些走的近的劍塔權貴就必須考慮跟駱家幫進行切割,甚至于駱家幫内部的成員都會産生恐慌,想着要撇清關系了。
人心一散,呵,隊伍可就不好帶咯。
一日之後,執器來報。
執器提着一名梅花衛步入主殿茶室,抱拳說:“指揮使,查出來了。”
周青峰端茶慢飲,低頭看書:“說。”
執器一腳踹在梅花衛的膝彎:“自己老實交代吧。”
梅花衛頓時跪地叩首:“對不起,指揮使,卑職前來自首。”
周青峰緩緩擡頭,看着他:“叫什麽名字。”
梅花衛說:“賀新春。”
周青峰微微點頭:“賀新春,好寓意,好兆頭,說說吧。”
賀新春抱拳說:“指揮使,家妻收了他人錢财禮物……”
賀新春,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此人在都察院有點關系,但是沒後台沒背景,家中長輩與都察院的某位副主事有點舊交,便靠着這點關系進了都察院五處,做了一名編外的梅花衛。
後來這位副主事退休,賀新春連關系也沒了,日子就變得不太好過,堂堂一位食煞境修士在此備受排擠和欺負,從不敢大聲說話,沒底氣啊。
好在收入穩定,日子也算是踏實安穩,有房有妻有兒有女,父母建在家庭美滿,這也是賀新春一直忍氣吞聲做着梅花衛的原因,否則離開劍塔城,他堂堂一位食煞境修士,在窮鄉僻壤那也算是一方大佬,何必受此窩囊氣。
他倒是想要和光同塵,加入駱家幫的圈子裏,也好謀取晉升資本,奈何駱家幫這個圈子不是他想進就能進的,他完全不夠資格。
等了很多年,終于等到了新舊權力更替的時期,在靳威的暗中招攬下,賀新春選擇了站在了駱家幫的對立面,從而被打上了周家派系的烙印。
不出意外,在周青峰成功奪回五處大權後,賀新春這一批率先投靠的人都将陸陸續續得到擢升,賀新春自然是看的清楚,做事非常忠心。
與此同時,賀新春的家裏也出現了奇妙的變化,有經商的鄰居找着由頭送禮,賀夫人陸陸續續收取禮物,開始是禮物,後來直接就是錢,一筆又一筆的錢,但從未要求過幫忙做過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當然,這些錢和禮不會是白送的,因爲通過别人饋贈得來的東西,命運早就在暗中标好了價格,當付出代價的時候,往往是不可承受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