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羽毛筆再一次地歸于了黯淡。
那命運的幹涉也就像是雲煙一般從他的身上退卻,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最後一刻出現的身影,就是他失蹤的羽毛筆,他曾經在視界當中見過她真實的模樣,在那古老的破碎世界,當她還是規則神的時候,她的美就已經冠絕于世。
一瞬間。
林恩猛地轉身。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便要再開界門。
“林恩!”
艾雯爵士的出現立刻便打斷了他重新開門的進程,一把遏住了他的手腕。
巨像化作的那個女孩和泰坦一家也跳出了黑堡,落在了他的身邊,黑夜城的根源們再一次地齊聚在了他的身邊。
艾雯爵士目光嚴肅道:
“你冷靜一下,我們暫時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那股可怕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們現在貿然回去,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林恩睜開了那雙逐漸地爬滿了血絲的雙眼。
“是羽毛筆嗎?”
艾雯爵士沒有說話,但他的目光也早已告訴了林恩答案。
黑夜城的崩壞之後。
所有的人都回來了。
可是唯獨那個最應該回來的人沒有回來,這麽長的時間,沒有她的一丁點消息,她就像是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樣,就像是被他們所有人忘卻了一般。
林恩的情緒劇烈地起伏着,雙眼當中不斷地浮動出剛才在他眼中出現的那個身影。
但他也知道。
在剛才的那種情況之下,艾雯爵士做出的選擇是最理性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地想。
忍不住地沖動。
艾雯爵士的目光凝實,道:“先冷靜一下林恩,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先搞清楚狀況,弄明白到底是什麽盯上了你,不然的話,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因爲從羽毛筆向他們傳音的那句話來看。
毫無疑問。
方才那片黑暗當中的某個生物,就是沖着他來的。
巨像之腦睜開了雙眼,道:
“最後沖過來的那個身影你們看到了嗎?”
禁锢在鎖鏈當中的自縛天使目光閃動,說出了那個名字。
“豬頭屠夫,那個獄卒。”
而在黑夜城重建之後,他們也早就已經展開了對羽毛筆失蹤的調查,而從複活的目擊者當時提供的線索,在血肉神教對整個黑夜城展開襲擊的當時,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不正常生物中心出現過,而那裏就是羽毛筆她一直生活的地方。
而他們也早就明白。
那個豬頭屠夫和哭泣小醜本就是一起行動的搭檔,可是黑夜城陷落的那一天,卻隻有那個小醜真正地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羽毛筆絕對不可能自己消失的。
而有能力打敗一個權柄的存在……
恐怕也就隻有獄卒能夠做到了。
“而且你們注意到了嗎?剛才黑堡外的那場戰鬥,有強烈的初誕者之力動亂的波動。”
巨像之腦化作的那個女孩的目光望向了林恩。
林恩曾經動用這股力量幫助她遏制住了體内詛咒的動亂,她對這股林恩掌握的奇異力量的映像非常深刻。
那麽問題來了。
“林恩,除了你之外,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能夠動用那股力量的生物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恩的身上。
林恩的眉頭緊鎖,目光搖擺不定。
但是下一刻。
一個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有。”
所有人都被那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所吸引,黑堡的上空,一個宏大意志一點點實體化,化作了那由無數的線條所勾勒出來的虛無而抽象的身影。
那個意志籠罩而來,林恩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她那巨大的注視。
“你還記得,弦月死的那一天嗎?”
那一日。
他曾出現過某種變化。
而那種變化甚至直接引動了大量的獄卒下場,也正是因爲那一次的變故,這才直接導緻了那片禁區的誕生,曾經無比神秘地存在着的十幾個獄卒,都将自己的屍體留在了那場巨大的動亂當中。.
“我當時就在場。”
“我清晰地目睹了你的所作所爲,而那時的戰鬥遠比現在要激烈。”
“死了很多的獄卒。”
林恩的目光與天空之上的那道龐大的意志對視着。
這一瞬間。
一個無比可怕的或許已經成爲了現實的猜測,幾乎呼之欲出。
他重新望向了自己的手腕,那個漆黑的銜尾蛇的印記已經消失不見,就像它從來就沒有在他的身上出現過。
但他依然記得當時那銘刻在他瞳孔中的可怕的倒計時。
左眼滿目的光明,右眼滿目的黑暗。
林恩的心也在那一瞬間如墜冰窟。
“祂麽?”
……
……
林恩閉着雙眼,獨自盤坐在黑夜城的床榻之上。
他的腦海當中不斷地浮現出當時他跟随着那個漆黑的老者踏入那個鏡花水月般的世界中時,他給他看到的那紫羅蘭大君的一生。
而也正是因爲那一次的經曆,才讓他了解到了那發生在無數世代之前的慘烈糾葛。
那是一個悲劇。
那個曾經的林恩,曾以一世的記憶,硬生生用自己的永世長眠,打破了那個古老神王的布局。
但實際上。
他是知道的。
甚至那位紫羅蘭大君都承認。
他們都隻不過是那個古老神王的子集,那是一個經曆過無數次大宇宙破敗,一次又一次在輪回當中蘇醒的夢魇,也許在第一個輪回之前的無數年裏,那個神王和他們之間也并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别,但歲月早已改變了他們命運的走向。
他是那位輪回神王,他用他的最後一世鑄造出了紫羅蘭大君,而他則隻不過是他們分化出來的那無數的碎片之一。
林恩睜開了雙眼。
他再一次想到了幾個小時之前在黑堡外的那一次目光的交彙。
那種從心底裏激蕩而出的無力感是如此的真實。
因爲作爲“林恩”這個個體。
那個神王才是這個名字真正的擁有者,他才是他們真正的主體,而他什麽都不是。
“可是爲什麽會這樣?”
林恩呢喃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