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能量沖擊當中,艾雯爵士的雙眼當中滿是動亂,他咬着牙,這一刻幾乎是再沒有了任何的猶豫,幾乎就要解開身上所有的束縛,讓詛咒徹底在他的體内動亂,讓記憶徹底地抹去,也要重歸那戰力的極緻!
不!
不能死!
就算是不死的詛咒,可他所爲那個巨像之腦所承受的,依然是來自三大頂級根源最恐怖的一擊啊!
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他真的在這次動亂當中隕落,那他們就在這黑暗世界當中,掀起一場終極的動亂,讓他們全都付出血的代價!
“林恩!!”
遠遠的瘋狂的呼喚,仿佛在耳邊萦繞。
但他聽到的隻有一陣陣強烈而尖銳的金屬般的長鳴,在耳中長久的回蕩。
視線仿佛被鮮血所染紅而變得一片模糊。
他的右眼。
不斷的湧落下一塊又一塊碎片。
然後就像是玻璃一樣,在布滿裂縫的那一刻,嘩啦啦地從他的眼眶當中碎裂。
而在碎裂的那一刻,他所化作的那龐大的傷痕累累的頭顱,也終于是不斷地壓縮,不斷地扭曲,再次化作了他那血淋淋的身軀。
“所以才說是最後一次了……”
在血霧和灰塵的動蕩當中,他艱難地從地上攀爬起來。
一步一步地向着面前那龐大的巨像之腦所走去。
一步一凋零。
鮮血在他的身後拖出了長長的一條軌迹。
“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來救你……”
他喘息着,低着頭,布滿了鮮血的手用力地覆蓋在了巨像之腦那龐大的血肉之上。
“你多少也應該,給予我一些回報吧。”
視野模糊着。
滿目的巨像的殘肢和鮮血。
林恩低着頭的嘴角,終于也是撕裂一般地揚起了一個血淋淋的弧度。
“但不管怎麽說……”
“我還是又一次地攪黃了他們的目的,這還是讓我有些……異樣的快樂啊!”
而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拟化的光芒在他那血淋淋的手上瞬間如流淌的水銀一般,向着整個巨像之腦擴散了開來。
而在那巨像的意識空間,在那滿目的詛咒所籠罩的黑暗當中,詛咒清除的銀光也在同時,在緊握着的那隻手中,綻放出了極緻的耀眼的花蕾。
雖然也在不斷地向自己強調着,向自己說着……
一切都是帶着功利性的目的。
一切都是爲了能從巨像之腦的身上拽取到更大的利益。
所以才會這麽去做。
因爲人在逐漸地成長當中,又總是會覺得那所謂的善良,所謂的恻隐之心,所謂的拯救和無私,都不過是年輕時所經曆的荒唐,是一種不成熟的表現。
因爲成年人啊。
又哪會真的不顧一切地去幫助一個陌生人,而枉顧自己會爲此失去很多呢。篳趣閣
而這樣的行爲,人們一般會稱其爲“蠢”,因爲怎麽也不會想通,爲什麽要這麽做?這麽做能給你帶來什麽?如果你爲此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這一切還值得嗎?
而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
他問過自己如果自己現在再回到當初的幸福之家,再一次面臨是否要拼上命去幫助那個孩子脫離那片惡果的抉擇時……
他還會不顧一切地去做嗎?
他覺得他不會。
因爲他顧慮的太多。
可是現在他卻是突然地明白了過來,也許……他還會這樣去做,還會選擇和當時所做出的同樣的決定。
因爲他忽略了。
因爲當一個人永遠理性地思考時,才會首先考慮到得與失。
可人之所以爲人啊。
不就因爲他們永遠不會真正的理性嗎?
無論是心中的善意和惡意,在褪去了理性的光環之後,你才會在你的心裏,做出那個真正是你自己的最真實的答案!
一瞬間。
在林恩撕裂的血紅的雙眼中,刺目的銀光從外而内,徹底地将巨像之腦所籠罩。
一聲湮滅在光芒當中的長嘯。
刺破了滿目的灰塵,在這動亂的黑霧之下,化作了那遮天的銀色的閃光!
所有人都戰栗地注視着這一幕。
拟化和詛咒清除的光暈,全面地在那銀色的光幕當中展開,而林恩也終于是徹底地透支了所有的力量和精神,視野不斷地模糊,那隻血淋淋的手也終于是緩緩地耷拉而下。
他不知道有沒有成功。
但是他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詛咒的限時清除,至少能爲祂緩解四分之一的詛咒所帶來的重壓,讓祂可以适應與蘇醒。
拟化的作用,也能讓祂在這現實的世界當中,擁有足以一戰的新的身軀。
是醒來了嗎?
暫時忘卻掉那失敗所帶來的一切的惡果吧……
因爲人都不是要一直往前看的麽……
就算你是巨像之腦,是巨像的王,你也應該要堅強吧……
恍惚中,林恩脫力地向後倒了下去,不斷落下地染血的眼皮,隻是在那朦胧的銀光當中,隐約地看到那雙緩緩地睜開的銀色的雙瞳,看到那皎潔的面容,看到那雙向着他用力地伸來的纖細的手。
隐約間似乎感覺到手腕被緊緊地握住。
就像是在那片意識的空間當中。
也是如這般。
在絕望和死寂當中……給予你所唯一的信任。
一瞬間。
在場所有的生靈全都看到了那道從銀色的光幕當中沖天而起的血芒,感受到了那股蘊含着強烈詛咒波動的狂暴的根源氣息。
所有的根源全都在這一刻大震,望着那璀璨的光芒,也已經是意識到了。
晚了。
一切終于還是太晚了。
這一刻他們也全都已經明白,巨像之腦已經是徹底地脫離了神靈的範疇,化作了和他們一樣的被詛咒所束縛的根源。
也成爲了和他們一樣的地獄當中的行屍走肉,成爲了那詛咒的奴隸……
新的根源……
誕生了。
……
刺目的銀芒當中,那隻纖細的手終于還是抓住了林恩的手腕,他那飄零的身軀,沒有真正的倒下。
隻是隐約地恍惚中,他感受到了那隻手伸向了他的胸膛。
聽到了那個低低的聲音。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溫柔的體貼嗎?”
而也就是那個聲音傳來時,林恩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它所正确的結果、
一切都沒有白費。
就像當你毫無保留地給予他人信任時,你也大概率會換來他們對你的那一顆真心。
緩緩地。
他感受到了那隻手在他胸膛上的觸摸。
然後慢慢地,他逐漸地有了心跳。
他感受到了胸膛當中血肉的蠕動,感受到了那隻手爲他的賦予,還有那顆無比熟悉的心髒的跳動。
“你果然是一個奸詐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