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誓,這絕對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長的一份賬單。
精細到甚至就連每一個螺絲釘的價格,都清清楚楚地标記在上面。
明碼标價。
最離譜的是特麽換一個插頭的居然要收1000個币。
基本上,把賬單上面明碼标價的東西組合起來,就是他這個人了。
“三萬五千個币……”
他死死地盯着那個明晃晃的數字,冷汗是啪啪啪地往下掉。
“你們夜醫給人看病不是大部分都不收費的嗎?!”
林恩認真道:“你也說了是大部分了,但是像你這樣的全身手術,那肯定是不能免單的,而且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裏,爲了救活你,我也是拼上性命地在努力!”
“你哪裏拼上性命了啊?!”他拿着手裏的賬單急了。
林恩伸出了自己的十根手指,嚴肅道:“你看我的手,上面全都是劃痕,如果不小心破傷風,那不就是性命垂危了嗎?”
“……”
遊蕩者張了張嘴,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
想他縱橫這黑暗世界這麽多年,從血肉生物一路改造爲機械單位,經曆過多大的磨難才走到今天。
甚至就連機械神教那麽危險的地方,他都能死裏逃生。
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家夥的手裏栽了這麽大的跟頭。
不僅被毆打就算了。
而且還是兩次!
被打了兩次也就算了……
事後還要付高昂的手術和治療費用……
但是他真的很想說,打人的和救人的都讓你們做了,我成替身了啊?!
“沒錢!!!”
他大吼地刷刷刷地一把就将手裏的賬單撕了個粉碎。
這一刻。
那滿心的憋屈終于是釋放了出來了啊!
畢竟作爲一個男人,作爲一個鐵血铮铮的漢子,他怎麽可能屈從于這樣的淫威之下!
大丈夫頂天立地,鐵血豪情,頭可斷血可流!但絕對不當孬種!
這!
是他從出生到現在以來就一直遵循的人生理念!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種你就給我一個痛快的,200年之後,大爺又是一條好漢!”
他嘶吼着将撕吧爛的賬單猛然地扔起,天女散花。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
做手術,從來不給錢!
他暴怒地張開雙臂,發出了鐵血铮铮蘿莉音。
氣勢一下子就飛起來了啊!
林恩怔了怔。
扶了扶單片眼鏡。
咔哒——
子彈上膛,打開保險。
獵魔左輪嘩啦啦地在手裏轉了一個槍花。
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了遊蕩者的腦門。
砰——
砰——
砰——
他扣動了三次扳機。
“你說什麽?”林恩歪頭,拿着黑洞洞的手槍抵着他的腦門。
“……”
遊蕩者(((;???;)))地坐在那裏,依稀可以看到,六顆子彈精準地在他身後的牆壁之上描出了一個的腦袋的輪廓。
彈孔汩汩地冒着青煙。
遊蕩者瞬間誠懇地點頭,很敏捷地握住了林恩的手,非常的有禮貌。
“對不起,大夫,我剛才說話确實是大聲了一點,您也一定覺得我有點喧嘩吧,沒錯,我也覺得我特别喧嘩,所以容小弟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
然後他迅速地掏出了一個黑顱币禮貌地放在了林恩的手裏,将林恩的五根手指一根根掰回來握緊,就像是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
他真摯道:
“這點錢您拿着喝酒,就當是我孝敬您的,您可千萬不要推脫,您忙前忙後幫了我這麽大忙,我要是沒點表示的話,那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另外,三萬五千塊的手術費一分都不能少,敢少一個鋼镚我就和他急!”
“以後您做大的,我做小的,您偷雞我絕對不摸狗,您往東我絕對不往西!來,大哥,抽根煙。”
”
咔擦——
他豎起了大拇指,拇指上頓時冒起了一個小火苗。
火苗搖曳中。
能夠無比清晰地看到他那滿是誠懇和真摯的嚴肅神情。
也能夠看到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那一排又一排拿着電棍守株待兔的鳥嘴夜醫。
他的表情愈發地認真和誠懇了呢。
“……”
林恩有些爲難地點了一根煙,皺眉看着手裏的那小錢錢,道:
“這……不太好吧。”
“我們醫生都是很有職業道德的,除了正常的費用之外,我們是不能收病人額外給的紅包的……這……着實有些爲難啊。”
遊蕩者瞪眼的大手一揮,震愕道:
“沒給紅包啊!誰看到給紅包了?!這明明就是一個病人真摯的感謝啊!而且大家出來一趟都不容易,要是沒有您給看病,弟兄們給維持治安,那哪裏還有咱們黑夜城這一片安甯呢!”
遊蕩者瞪着眼,迅速的摸出一摞一摞的骷髅币。
轉過身。
挨個地往身後那一群電棍夜醫的手裏塞。
“你看大家多不容易啊!”
“弟兄們來來回回地維持治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要是不買點酒慰勞一下自己,我這個外鄉人看了都心裏過意不去啊!”
林恩:“……”
衆人:“……”
……
數分鍾之後。
在能屈能伸地化解了第三次跳劈的風險之後,遊蕩者瞪着眼睛,不斷地從自己的包包裏面我那往外掏着黑顱币。
作爲一個沒有固定居所,到處在外打家劫舍的機械遊蕩者來說,小錢錢什麽的,當然肯定也是随身攜帶的。
“一萬八。”
“兩萬一。”
“兩萬四。”
在摸出最後的一枚黑顱币之後,遊蕩者知道自己草率了。
自己剛才還眼巴巴地給人包紅包,但是他現在發現,自己就算不包紅包,全部身家加起來,也不到三萬塊。
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湊齊手術費。
他(.;?;:益:;?;.)了。
因爲以前他消費從來都是不給錢的,就像買完槍就把槍店老闆殺了,做完手術就把大夫殺了,加滿機油就把加機油的殺了。
錢這種東西因爲一直都沒有太大的用武之地,所以身上自然也是不會帶太多。
“這已經是我全部身家了。”
遊蕩者瞪眼,道:
“還剩下九千塊,要不我把我鼻子上這顆手雷摘下來典當給你?”
林恩笑眯眯地望着他,手裏的左輪嘩啦啦地轉着槍花,扶了扶單片眼鏡,道:
“這個倒是不用,如果按照我以前的習慣的話,您多多少少肯定都要留下一些東西,但是你畢竟是我的第一個完美的機械作品,拆你點東西吧,我還有點不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