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纖纖當初被大長公主隻給了大公子葉淩宇去做通房侍妾,一開始,她這容貌昳麗身材又好的大美人兒确實招人喜歡,葉淩宇也稀罕了好一陣兒,可葉淩宇隻是個在家裏拿着月例除此之外再無别的來錢路子的公子哥兒。
一開始尚且稀罕姜纖纖的時候,還能随便一出手就是十幾二十兩的銀子,可他自己還要出門交友呢,這月例本就不太夠用,這多了一個人要養,又早早就将姜纖纖的胃口給養大了,漸漸的手頭就越發緊湊起來,連帶着對姜纖纖這個人都開始厭倦了。
之前姜纖纖剛剛得寵的時候,就借着大将軍府的名頭給姜家帶來了不少直接和間接的利益,如今這一年半載的時間過去了,姜家全家十來口人竟已經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置辦一座三進的宅子了,雖然地處外城,可到底也算得上一飛沖天了不是。
好在那個時候姜纖纖自己尚且風光,還不至于惦記姜莘莘手中那三瓜兩棗的,可如今形勢變了,姜纖纖自己已經應付不來胃口越發大的姜家人,隻能将主意打到姜莘莘身上了。
姜纖纖在葉夕霧婚後一個多月的時候,找了個姜莘莘空閑的時候将人拉去小花園裏說話,這個時候将軍府上下開始籌備葉冰裳的婚事,大家都挺忙的,自然不懼有人聽牆角。
姜纖纖先是一臉羨慕地說道:“從前我以爲老夫人将我分去大公子屋裏伺候,原是我走了八輩子的好運氣,日後若是能爲大公子生下一兒半女的,我自己也能混個主子,還能提攜家裏。”
“可看了妹妹如今的日子,我才知道與人做小的艱難……”
“若我當日也跟妹妹一樣,選了二姑娘就好了。”
姜莘莘内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姜纖纖今日雖然準備伏低做小哄騙姜莘莘一番,可到底她這一年多的好日子不是白過的,早就忘記了自己從前做丫鬟的時候如何打扮了,頭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根十來兩重的鑲珍珠的銀簪子呢,放到外面便是材料都要四五十兩了,都能供一個五口之家在京城兩年的花費了!
姜莘莘懶得跟姜纖纖多說,隻是說道:“當年我家跟祖父祖母還是大伯一家可是早早分了家的,而且你能攀上将軍府來做事,全托我娘當年那點兒情面,況且我十兩銀子的賣身錢也悉數給了祖父祖母的,怎麽,祖父祖母還想将我搶回去,再賣一回?”
姜纖纖如今也算是知事了,哪怕自己從來都是既得利益者,此刻聽姜莘莘将他們一大家子人的老底都掀開,她羞惱之餘也的确尴尬。
但不管怎麽樣,今日她是想着一定要達成所願的,所以着急地拉住姜莘莘不讓她走,口中也不停地認錯:“妹妹說笑了,當年分家之事,确實是二叔念着祖父祖母的将來所以自請離家的,這也是二叔二嬸的孝順之舉,旁人也隻有稱贊的。”
“至于我,的确是借着妹妹的光才能入了這将軍府來享富貴,可自家姐妹本該相互扶持的不是嗎?”
姜纖纖這一番往自己臉上貼金還颠倒黑白的話姜莘莘懶得再聽,隻一個巧勁兒就将手臂從姜纖纖手裏抽了出來,還順勢後退了兩步,離開了姜纖纖能夠得上的範圍。
姜莘莘呵呵冷笑,“你自來是個嘴巴巧的,能哄得全家上下嬌寵于你,可如今我父母隻能看我這一點血脈了,你便是說破天去,也沒有做孫女的要給兒子兒媳并孫子孫媳具在的祖父母養老的道理。”
“況且,我什麽也榨不出什麽東西了,我與将軍府簽的是十年的活契,且已經立好了女戶,又被我幹娘陳媽媽收養,與你們姜家實在關系不大,便是你們去官府告我也是不成的。”
盛國和景國據說又要開戰,這亂世裏女人的地位實在低下,便是立了女戶也隻是名頭好聽些,甚至還很有可能因此招來禍患,所以這年頭幾乎沒有女子願意去立女戶,她們若是走投無路,更加願意賣了自身去給人爲奴爲婢來換取一個生存機會。
但姜纖纖不一樣,她早就忘記了從前在村子裏的生活,況且那個時候便是物質缺乏些,可姜家上下從未在口腹之欲上面虧待過她,甚至因爲她過人的容貌,對她多方安排,哪怕其中大多是爲了家中其他人算計,但也少不了爲她打算的意思。
姜纖纖這輩子還真沒在物質上面被虧待過,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外面那些日日等着京中富戶施粥的人到底過着什麽日子,也因此她直接被姜莘莘立女戶之舉給鎮住了。
不過這到底是姜纖纖入将軍府以來第一次找姜莘莘,姜莘莘還是決定勸兩句:“就算我沒有刻意去打聽,也知道家中竟然能在城裏買房置産了,可見日子一日好過一日。你既然已經做了大少爺房中人,對于家裏而言,也算是出嫁了,一個出嫁女就沒必要日日惦記娘家如何,該把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小家裏才是。”
姜纖纖大小也算是個人精子了,看得出來姜莘莘是真心爲她打算,想想家中如今已經吃得一副癡肥模樣的哥嫂和侄兒,以及早早端起一副老爺夫人做派呼奴使婢的父母和爺奶,尤其最近因爲自己拿回家的銀錢越來越少而遭受的白眼兒,她混沌已久的腦子終于有些清醒了。
看姜纖纖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姜莘莘趕緊趁機離開,她肯定若是下一次姜纖纖再來找她,必定是爲了自己的日子,絕不會是爲了姜家其他人。
姜莘莘回去的時候就聽下面的小丫鬟說陳媽媽在等她了,她稍微潔面過後就趕緊去了陳媽媽屋裏,而陳媽媽一開口就問她對于姜家是如何想的。
姜莘莘面無表情道:“姜家如今已經與我無關了。”
“姜纖纖是個聰明人,我提醒要多爲自己考慮考慮,日後她跟姜家必定會有大沖突,正好幫我擋一擋。”
陳媽媽欣慰的點點頭,“還是你頭腦清醒啊,有些親人确實能放心親近,可有些人卻光有血緣,實則無虎狼無異,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你能早早跟姜家斷開,這很好。”
能讓一個姜纖纖擋在前頭,這更好。
這也是陳媽媽當年思來想去願意給姜纖纖一個機會入府來伺候的原因了,若是光姜莘莘一個人入了将軍府,那這個時候被吸血的可就是姜莘莘了。
瞧瞧,不過多了一個姜纖纖,對她們便隻有好處沒什麽妨礙的了。
這半路而來的母女倆相視一笑,默契地轉而開始說起葉夕霧的嫁妝打理事宜,根本沒察覺有一隻鳥從小花園裏開始就一直跟着姜莘莘,還将這會兒她所有的表現都看在眼裏,傳達給了又在給葉夕霧當衣服架子的澹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