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醫道峰的峰頂,姚天甯伸出手細細地品味着拂在自己身上的清風,眯上眼睛,享受着這短暫的甯靜。“又是幾年過去了,我才能有閑心再一次品鑒清風啊,恐怕也隻有在這種狀态下才能夠讓我真正放松一下吧,跟他們待在一起,還是太累了,不懂的就是不懂啊,體會不到他們的那種心境就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的思路,正如他們也理解不了我這樣一個異類的思路一樣,西門無敵……算了,不想他了,我能跟他說我是一個根本忍受不了孤獨的懦夫嗎,而且還是那種身處人群中的孤獨……”
姚天甯苦笑一聲,搖搖頭,默默起身,呆呆看着眼前這再一次秀麗起來的山川,莫名有些癡了。
“天甯哥哥,讓你久等了,我們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出發吧……咦?天甯哥哥你在想什麽呢?”蝶回拉着天機命歡脫地跑了上來,姚天甯聽到蝶回後面的問話才反應過來,轉過身揉了揉蝶回的小腦瓜,“還這麽可愛,沒想什麽,走吧,這一次基本不會再停下了。”
蝶回總感覺姚天甯的語氣有些奇怪,但也沒太過在意,因爲她知道在這方面她是給不了姚天甯什麽幫助的,便牽着姚天甯的手蹦蹦跳跳地下山了。
走在一旁的天機命快步跟上,這是默默歎了口氣,“師娘大人也就是在師尊大人身邊才能這樣快樂吧,在其他人面前都是那樣一副看起來甜甜的但實際上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微笑,可偏偏我知道的任何人都覺得師尊大人身上一直在散發着一股壓抑的氣氛,即便現在也一樣,爲什麽感覺……他們都好累……”
給駐紮在魂陣城星魂幫發送了一下接下來的規劃後,姚天甯帶着兩人踏上了搜尋殘破空間通道的旅途。沒過多久,靈元界裏就傳開了蒙面女神醫和她的一名存在感幾乎爲無的随從以及一位護衛在她身邊卻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保镖的故事,他們的腳步幾乎踏過了靈元界每一寸土地。直到數百年後,也就沒有人能夠複制出她的醫術,大劫過後神醫遊遍天下醫治世人的故事也從此傳遍靈元界。
幾乎在他們踏上旅途的同時,命天國國都也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在前朝老宰相的支持下,鄭雲清以極端血腥的方式覆滅了羅家,原國都防衛軍統領羅正祥被老宰相煉制成爲血肉傀儡交給了鄭雲清,并在鄭雲清的登基大典上亮相。
登基大典的當天晚上,皇宮裏,鄭雲清一臉震驚地望着面前這個已經隻剩下一口氣的老人。“老先生,不是說正常情況下您還能夠再活近百年嗎,這是……”
“百年太短了,百年不足以讓你們這一代重修之人成長起來,一百年後你能夠保證命天國的地位嗎?我在煉制傀儡的時候強行消耗了自己剩下的生命力,換取了傀儡完全不弱于他生前的戰鬥力,雖然比不上我,但是在剩下的皇境九重裏也不算弱,我相信你應該明白在一個幾乎永久的皇境九重戰鬥了和一個不一定能夠撐到一百年的更強的甚至可能會有私心的皇境九重之間該怎麽選。”
看到鄭雲清依舊沒有緩過來,他臉上露出了很久以來都沒露出過的和藹笑容,拍了拍鄭雲清的肩膀,“我不是天道宗西門無敵那個被挖出來的老東西,我可沒有他那種随時準備好爲自己的勢力獻身的精神,我的一切決定隻能說是一時熱血而已,我怕我自己的熱血勁過去了會反悔,倒不如這麽做,給自己一個痛快,也讓你安心。”老人就在這充滿自嘲的語氣中緩緩閉上眼睛,化道仙逝。
“命天國有您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衰敗呢,就算爲了不辜負老先生您的期望我也不會在我活着的時候讓命天國有一絲衰頹的傾向的,更何況,這裏可是我的家呢……”鄭雲清抹去眼中一閃而逝的淚花,手一揮,命天權杖出現在他手上。“如今,重中之重是徹底接收所有屬于我們命天國的地盤,然後……再爲老先生辦一場真正風光的葬禮,在葬禮上用一切敢對命天國出手的敵人的頭顱祭奠他老人家在天之靈!”鄭雲清默默走出皇宮,不再看正在給已經逝去的老人入殓的下人,眼神平靜地望着遠方的夜空。
半晌,鄭雲清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姚天甯,這世事是真的奇怪啊,如今我與天道宗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敵對了,但競争反而會愈發強烈,大劫過後,沒有人想要戰争了,和平是必然的,但我可不想僅僅止步于此,爲何不進一步,雙方直接來個深入合作呢,新境界的嘗試從來不能依靠一家之言,更何況,命天國曆來的宗旨可從來不是靈元界以内啊,繼承了命天國,便要去嘗試跳出世界的操作,何不帶上天道宗一起呢,說真的,論個體力量,命天國還是不如他們那種老牌大型宗門,前朝做得太絕了,宗門自然有宗門的優勢,修仙王朝也有修仙王朝的優勢,前朝一路平推不過是我們成功做到了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取長補短罷了,讓靈元界真正強大起來,隻有……深入的結合!”
幾個月後,萬仙域生命禁地遺址,天道宗宗主鄭道成與命天國皇帝鄭雲清完成了地盤交接,并一同進入了曆史傳承之地商談日後的規劃,靈元界的重建計劃就在兩人的商談下定了下來。雙方道别時,鄭道成叫住了鄭雲清,“記住了,葬禮時記得邀請我們過去,要是你自己撐不住我們可以幫你……”
“好意心領了,請你們是肯定會請的,不過,我可不需要你們出手,我會讓你們親眼見證我的實力,以及……”鄭雲清頓了頓,接着說道,“命天國的力量!”
“我拭目以待,希望到時候是一出好戲。”鄭道成笑了笑,說得鄭雲清一陣無語。“看樣子這又是一個被姚天甯帶歪了的家夥……”
半月後,葬禮如期舉行。搗亂的人确實有,而且不少,都是在大劫中存活下來的皇境九重修士,之前命天國出手太狠了,基本把靈元界得罪了個遍,如今整個靈元界不到二十個皇境九重來找麻煩的竟然超過了十個,而且配合默契,明顯是合計很久的結果,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去攔他們,一直讓他們沖到了正在面向老宰相靈柩默哀的鄭雲清身後。
“祭品來了啊。”鄭雲清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在十餘名皇境九重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把冰封着彩色雷霆的權杖。“或許,你們并不知道,命天國的立身之本是什麽,或者說,幾乎從來都沒有外人知道,我們命天國的陣法研究早就已經達到了常人所難以企及的地步,如今,就讓你們看看,什麽是真正的藝術。”
随着他的權杖點地,以李正爲首的禁衛軍不知何時已經以一個奇怪的陣型将他們包在中間。“破軍殺陣,起!”
刹那間,禁衛軍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呈現在衆人眼前的是一座充斥着殺伐力量的大陣,參禮的所有人,即便離這裏很遠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磅礴的鐵血的力量。壓抑,極緻的壓抑每一個人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大軍壓境的氛圍,每個人眼前都仿佛出現了一幅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景象,伴随着幾乎響徹全場的金戈碰撞之聲,以及隐約在陣法中間傳來的慘叫之聲,全場不再有一人出聲,都默默等待着結果。
大陣,散去了,沖天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禁衛軍每個人都沒有絲毫淩亂,整齊地退下,隻留下了一地的鮮血和十餘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整整齊齊地排在地上。此時所有人的心中隻剩下了震撼,默不作聲地看着鄭雲清一揮手,十餘顆頭顱投入他面前的火爐裏。“祭品已獻,入殓!”随着鄭雲清一聲令下,靈柩緩緩下沉,埋入命天國功臣陵園,十年前鄭雲清之父鄭賢下葬的位置旁邊。
“鄭雲清,比當年在青蓮宗見到他的時候強太多了。”在參禮人群中,劉赢不由得感歎道。“嗯,這可是讓老大都說看走眼的人物,而且,他那一手陣法以及他們命天國的那支較當初縮水了近八成的禁衛軍,讓我感覺到了壓力,巨大的壓力,說真的,要是當年咱們遇上的是現在這群人,以咱們的人數能夠逃走三分之一都是多說的。”
聽到荊明這麽說,星魂幫的其他人也是陡然一驚。荊明輕輕搖頭,“不行啊,我是真心比不上他,恐怕隻有老大那樣的規格外的存在才能說穩壓他一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