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接住柏川和百裏星辰,四肢踩着樹梢奔騰直上,忽而在空中左右高低奔跑着,躲過幾道劈斬下來的天雷,開始俯首遣飛,落入谷底森林之中。
天馬收起羽翅,前蹄跪伏在地,後蹄慢慢跪下,然後稍稍側身,柏川和百裏星辰滑到地上。
天馬扭頭看着躺在地上的柏川,呼哧呼哧地出着氣,随後把馬嘴湊到柏川的臉上蹭了蹭,再吐出舌頭,舔了舔柏川臉上的雨水,接着又是一陣凝視,才把馬頭湊到柏川手掌上,刹那間,天馬消縮成一道白影,回收到柏川掌心,消失不見。
天空中還是黑壓壓一片,幾道電光穿擊而過雲層,時而撕破天際擊打在大地上,此時此刻,用地動山搖來形容一點不爲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百裏星辰動了一下身子。
漂泊大雨生生的砸在臉上覺着疼,百裏星辰剛剛睜開眼睛,便被豆大的雨水打的重新閉上眼睛,側首擡手護着,眼角的餘光發現柏川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百裏星辰翻身爬到柏川身邊,右臂彎曲遮擋在柏川臉上方,左手輕輕推晃着柏川的胳膊,喊道:“小川,小川……”
柏川煞白的臉稍稍動了一下,随後咳着吐出一口鮮血,因爲雨大,噴濺到臉上的鮮血很快被沖刷幹淨。
這無疑把百裏星辰吓壞了,她心中一緊,一把托住柏川因爲咳血上擺的腦袋,跟着一骨碌爬坐到柏川身後,将柏川脖頸以上墊在大 腿上。
“你怎麽樣?”百裏星辰緊張地問着。
柏川兩邊嘴角勾起,漸漸的一排血牙露在外,“别緊張,我沒事。”說着,緩緩睜開眼睛,卻因爲雨水眯起眼睛,“可能一會兒需要你幫我個忙。”
百裏星辰挑眉看着柏川。
“右胳膊好像脫臼了,還得麻煩你幫我接回去。”柏川皺起眉毛,一邊嘴角抽動了一下,滑出左手撐在地上,支棱起上半身。
百裏星辰将柏川扶着坐好,再次确認地問道:“是右臂?”
柏川的眉頭沒有松下,點點頭。
百裏星辰改跪在地上,一手扶右臂上方,一手托右手腕,“可能會很疼,你忍着點。”
汗水和雨水夾雜在一起,順着柏川煞白的臉頰流下,“動手!”
百裏星辰眉頭深鎖,目光從柏川的臉上凝視到柏川右胳膊上,牙一咬,雙手配合着一托一按,隻聽咔哒一聲混合着悶哼一聲,所有的一切都平靜了。
“怎麽樣?”百裏星辰急切地問着,托着柏川的右臂不敢松開。
柏川沒有急着回答百裏星辰,而是試着抽回右臂前後揮動起來,随後笑着對百裏星辰說道:“你的接骨技術挺好的,沒有一點後遺症。”
見柏川的臉色逐漸恢複血色,百裏星辰打從心眼裏高興,隻是這個時候怎麽也笑不出來。
“你……”柏川又尴尬地笑了幾聲,道:“怎麽還是不高興?”
“其實你不用爲了刻意讨我開心,而說一些你并不擅長的冷笑話。”百裏星辰用手抹掉臉上的雨水,“一點都不好笑,真的。”
柏川低頭瞥向一旁,右手不自主地撓起後腦勺。
“雨太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百裏星辰說着把手掌擋在額頭,緩慢起身,開始環顧四周。
柏川跟着站起來,四處打量,“這裏應該是谷底,我們找找,看附近有沒有山洞。”
于是兩個人起步尋找可以避雨之所。
走着走着,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大雨停了,怪風也停了;山不抖了,地也不搖了。地上濕漉漉的,樹葉快速的滴着水滴。
柏川擡頭看向天空,天空依舊是黑壓壓一片,雷電交加。
“這裏的天氣還真是……”柏川的話說了一半,就看見百裏星辰的身影從眼前踉跄而過,待他伸手來拽百裏星辰時,百裏星辰已經跌倒在濕滑的青草藤蔓上,順着地面翻滾向低窪處。
“百裏!”柏川喊着百裏星辰的名字,一個跟鬥翻下去,正好接住下翻的百裏星辰,兩個人抱在一起滾下巨大低窪處。
說這裏是低窪處,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盆地來的貼切,傾斜的斜坡足有幾十米長,雜草和闊葉藤蔓遍布斜坡。
柏川一把揪住縱橫的藤蔓,他和百裏星辰總算是停了下來,隻是那藤蔓哪裏能承受的住兩個成年人下墜的重力?不過片刻,藤蔓斷裂,雜草連土被拔起,他們的身體貼着地面再次下滑。
柏川和百裏星辰再次揪住了藤蔓和雜草,他們互相看着對方,正松了一口氣,忽然盆地中心地帶有縷縷黑氣飄出來,黑氣越聚越多,散發開來。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柏川的眼睛從中心黑氣點過,掃視周遭,心道:“怎麽看像是一個火山口,那中間的黑煙不會是火山爆發的征兆吧?”
思緒還未停止,一縷黑氣飄至柏川身前,柏川垂眼看着。
“那是什麽?”百裏星辰明顯有些吃驚,于是柏川擡眼朝百裏星辰所看的方向看去。
本來毫無目的四處飄散的黑氣,不知怎地,突然飄飄然聚攏起來,好似有意識地朝着一個方向飄去。
“這是……奔着我們來的?”柏川腦中閃過這個想法,吃驚喊出聲,“快走!”
話音剛落,先前的那一縷黑氣已經穿過衣裳,穿透心口侵入他的體内,他還渾然不知,眼睛一直盯着即将飄來的大片黑氣,向上攀爬着。
百裏星辰自然是跟柏川一樣,四肢并用,努力向上攀爬。
柏川的手腳上下才交換兩次,心口突然抽動了一下,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疼痛難忍。柏川停止動作,以爲這樣會好一點,可是心口就像小火燒、重火燎,且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
柏川難以忍受,痛苦地哼出了聲,就在火燒火燎的感覺散開,向身體各處蔓延時,那聚攏的黑氣條聚成團,猛地沖進柏川的身體裏,頃刻間,柏川感覺身體要炸開一樣,仰天吼叫一聲,倒在斜坡上,翻滾下去。
“小川!”百裏星辰大聲呼喊着,松開雙手,蹬踏右腳,側身翻轉而下,去抓柏川。
柏川有試圖自救,可是他體内的痛感翻攪難忍,使得他整個身體扭曲起來,一會兒翻滾,一會兒哧滑而下。
百裏星辰的手指隻觸到柏川的衣裳,眼看着柏川失之交臂,她立即改用手掌借力斜坡,加大翻轉而下的幅度,本來已經接住急速滾下來的柏川,可是柏川滾下來的沖擊力過大,又近乎盆地底部,兩個人沒能停下,就這樣滾下盆地底部。
本來以爲這已經是盡頭,沒想到盆地底竟然不是實心,柏川的身體捅開厚厚的綠毯,落入一個大天坑裏,緊接着百裏星辰墜了下去。
天坑很深很深,要不是有糾結的藤蔓挂着,兩個人摔到坑底,怕是已經成了兩塊肉餅。
此時的柏川将身體卷着,脖子上和手上的青筋暴出,汗珠一顆一顆順着臉頰流下,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
百裏星辰摸着前額甩了甩頭,忽然聽到柏川痛苦悶哼了一聲,立馬跑到柏川身邊,用力拉着他坐起來,焦急地問着:“你究竟怎麽了?”
可是柏川剛剛坐起來,又因爲不能控制身體再次倒在地上。
手足無措的百裏星辰準備用給柏川輸送星魂之力,正要擡手,不知哪裏來的黑氣将柏川團團圍住,百裏星辰急忙伸手去拉柏川,想着把柏川拉離那團黑氣,誰知黑氣強勁有力,竟然将百裏星辰彈射出去老遠,摔在地上。
百裏星辰側卧在地上,方才看清黑氣的來源,一絲絲,一縷縷生于周邊洞壁,纏繞成圈,将柏川團團圍住,漸漸的柏川整個人被黑氣提升起來。百裏星辰見勢不對,急忙撐起身體奔向柏川,伸手去抓柏川的腳踝,不想那黑氣再次将百裏星辰彈開,纏裹住柏川的雙腳。
被黑氣提到空中的柏川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雙手任由黑氣擺布張開,就像仰頭展臂激昂唱詞的耶稣。
刹那間,烈火灼燒五髒六腑演變成無數雙手撕扯着心髒,柏川感覺内髒要被生生剝離出體外,那種疼痛難以言喻。忍受不住的柏川仰天長嘯一聲,随之隐劍從柏川心口顯現出來,劍身散發着氤氲的黑氣,越來越濃。
此刻柏川的疼痛感減少了許多,但是他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
散發着黑氣的隐劍垂直升到柏川頭頂前方,定位之後,開始朝一側洞壁飄去,牽引着柏川同行。
柏川可不想跟着隐劍一起撞洞壁,他掙紮着,身上的青筋一根根爆出來,手腳剛剛有一點知覺,觸到洞壁的隐劍突然消失不見,柏川還沒來得及震驚,身體跟着隐劍一同穿進洞壁裏。
緊跟着柏川的百裏星辰急了,她腳掌點地,高高躍起,伸手觸碰柏川剛剛消失的地方,一團黑氣正面襲來。
百裏星辰後仰空翻回落到地上,眼看着黑氣團橫過頭頂,鑽進垂挂在洞壁上的稀疏藤蔓,她焦急萬分,轉着圈打量四周洞壁,才發現,這個天坑竟然大的出奇。天坑口微收縮,被綠色藤蔓遮住,少許的光線射進天坑内,像火山口,又像是被神之力生生砸出來的。
無計可施的百裏星辰看着天坑天旋地轉,已經找不到柏川剛剛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