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低頭盯着百裏星辰,一邊嘴角扯動了一下,擡起右掌示意蕭子墨不得無禮,然後細語道:“阿熹因爲肺病久卧于病榻,你是知道的;前不久病情突然惡化,太醫院的太醫們各個忙的昏天暗地,就剛剛,突然就……”說到這裏,皇後抽泣起來,稍稍平複之後,才說道:“你去遠地已經許久許久,不知情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讓‘百濟堂’的劉大夫來診斷,一定可以知曉國主的真正死因。”百裏星辰心裏如此想着,竟然出了神,一直杵在那裏沒動。
皇後以爲百裏星辰不相信自己說的話,故意在怼她,惱怒着喊道:“百裏星辰!”
“百裏星辰!”蕭克禮伸出右手,一把将百裏星辰吸拉向下,跪在地上,且用斥責的口吻說道:“你是何等身份,怎可直視皇太後容顔?越發的沒規矩,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在蕭克禮出手的時候,皇太後驚慌地向後退了半步,随後瞪了蕭克禮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無奈的百裏星辰這才低頭忍氣吞聲,隻是兩隻拳頭已經攥的很緊很緊。
“報!”
殿門外突然傳來長長的呼喊聲,原來是星辰國兵部侍郎培元,他單手持一卷戰報,高高舉過頭頂,直奔國主寝殿而來;臨近殿門外,單膝跪地,雙手捧着戰報喊道:“啓禀國主,西圖部族突然犯我邊境,還請國主早早發兵平息!”
“好一個西圖野蠻部族,得知我國主薨逝,立馬就來犯,真是卑鄙小人是也。”宰輔義憤填膺地說着。
“無妨。”蕭子墨一臉自信地說道:“帶我親征,必定将這些阿貓阿狗掃除個幹淨。”
“國主英明!”還跪在地上的蕭克胤立馬拍着馬屁道。
本來宣讀完遺旨,蕭克禮他們可以不用再跪着,可是皇太後擔憂蕭克禮和蕭克胤武技了得,會不服新國主;又擔心宰輔結黨營私,故而刻意遲遲不說平升之類的話,目的就是要給他們三人一個下馬威。
聽聞蕭克胤的吹噓之詞後,蕭子墨飄飄然起來,喜道:“衆愛卿平升!”
皇太後皺起眉毛,不滿地瞪了蕭子墨一眼,可是蕭子墨已經貴爲一國之主,她雖是皇太後,也不好随意訓斥。
距離戰報送達星辰國皇宮,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一天,蕭子墨真的挂帥,浩浩蕩蕩領兵去往星辰國西邊戰場,隻是蕭子墨胸無點墨,根本不懂領兵打仗,短短半個月,便丢掉了西邊兩座城池。無奈之下,皇太後隻能将蕭子墨召回,讓前方的将士先抵擋一陣,随後向盟國發出信函,請求盟國的援助。
中夏國皇宮泰和殿。
泰和殿内氣氛莊嚴肅靜,全朝上下仿佛陷入了短暫的僵局。
在下面站着的朝臣們各個低頭不敢言語,隻是離的近的朝臣偶爾交換一下眼神。
端坐在金色龍椅上的中皇睥睨殿下,看到魏剛正後,開口說話了,說話的語氣自帶一種壓迫感,“魏相,你來說說,派遣何人去合适啊?”
魏剛正向左側跨出一步,朝中皇作揖行禮,道:“啓禀中皇,微臣鬥膽舉薦東山十一先生。”
魏剛正此話一出,排列在殿宇左側的武官跨出一個,作揖行禮道:“不可,那十一先生剛剛拜入木子大師門下,這還沒學幾日,如何能挑得大梁?”
“姚将軍此言差矣。”魏剛正辯駁道:“十一先生能在人才輩出的‘武技考核賽’中脫穎而出,又滿腹經綸,這都是人人有目共睹的,要說十一先生有不可估量的潛質,我第一個舉雙手贊同。”
魏剛正頓了頓,面向中皇作揖行禮,道:“故而老臣舉薦十一先生,老臣也相信十一先生定能凱旋歸來。”
中皇陷入了考量,忽然走出來兩個文官,作揖行禮,附和魏剛正的想法。
“十一先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隻是他年紀尚小,須得找一位大将出來,由十一先生輔佐其右,那是最好。”中皇說着掃視武官一列,問道:“不知哪位愛卿願意出兵馳援星辰國啊?”
柏遲恭與柏川相認爺孫的美談早已經在唐都傳開來,可以說,站在朝堂上的人,哪個不知曉?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柏遲恭的身上,柏遲恭不僅感覺到了同僚投來的目光,也看到了中皇看他的眼神,正想着出列自薦,不料魏剛正作揖道:“啓禀中皇,柏老将軍馳騁沙場多年,作戰經驗豐富,想必一個小小西圖部不足爲患,加上有十一先生的輔佐,定能凱旋歸來!”
聽聞後,柏遲恭出列請戰,“啓禀中皇,末将願意出戰。”
中皇不緊不慢的擺擺手,“孤知道柏老将軍忠勇,隻是我國西陲離不開柏老将軍,還是派其他将士前去的好!”
柏遲恭還想着力争一下,不想魏剛正又出來說話了,“西陲的确是離不開柏老将軍,是臣考慮的不周了。”
“無妨,衆愛卿踴躍發言便是。”中皇說完目空前方,“都說說,誰去最爲合适?”
“末将願意領兵援助星辰國。”一個年輕的将領出列,向中皇作揖道。
此人是中夏國最年輕的将領,名爲周博弈,二十歲出頭,比紫龍大個一兩歲,很有帥将之才。
因爲站在隊伍的最後一列,距離中皇還有一段距離,于是周博弈雙手依舊交疊作揖,重複了一遍他剛剛自高奮勇說過的話,“末将願意領兵援助星辰國。”
那些朝臣們紛紛扭頭來看究竟是誰自高奮勇。
中皇心中喜悅,道:“好,就……”
因爲平時很少見周博弈參與議事,中皇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偷偷瞟了一眼一旁立着的秦二水。
秦二水看似在觀察着殿下,實則一雙眼睛沒有離開過中皇,見中皇瞅着他,立馬明白過來,上前幾步,低頭聲輕道:“他就是前幾日剛剛提拔上來的唐都城都尉,叫周博弈。”
中皇點點頭,道:“周博弈,孤現提你爲西使将軍,率領五千精兵前往星辰國援助。拟旨……”中皇目空殿宇前方,說出的話回蕩在泰和殿内,“特命東山十一先生輔佐周博弈一同出征。”
聖旨一下,沒過多久便傳到柏川的手裏,柏川接旨準備西行。
當天晚上,柏川先去向柏遲恭辭行,再去到桑子學院告别。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人,一切都變成了柏川的舍不得。
柏川繞道去到女生寝室外,正要叫言冰霜,不想聽到宿舍拐角另有兩人在說話。
“師妹,你推三阻四的過去好多天了,如若再不回去,隻怕王爺王妃要找到這裏來了。”
“……”
“師妹?”柏川記得這個聲音,她就是言冰霜的三師姐陳小妹,看來這次是來催促言冰霜回去的,柏川還沒多想,那邊便傳來言冰霜的不滿之聲。
“知道了知道了。”言冰霜兩隻手負在身後,随意的答應着,眼睛卻一直看着别處,“不是答應你明天啓程嘛,幹嘛今晚又來催!”
“我還不知道你,那個小子被派去星辰國馳援,你腦子一熱,怕不是明早我找不到你人。”陳小妹看言冰霜的眼神裏滿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愛和無奈,“所以我今晚特意過來再提醒你一下,免得稀裏糊塗跟着那小子跑了。”
“啊呦,三師姐說的什麽話?”言冰霜終于肯正視陳小妹了,說話的口氣有點撒嬌的味道,“ 小川那是要去戰場,我再不懂事,總不會跟着去的,你放心!”
陳小妹對言冰霜翻了個白眼珠子,道:“那可說不準。”
“三師姐!”言冰霜被陳小妹說的有點不好意思,嘟着嘴巴喊道。
“你……”陳小妹還想再說點什麽,忽然一雙眼睛警惕地射向柏川所在的方向,“誰在那裏?”
“……”柏川意識到陳小妹在說自己,趕忙回道:“是我。”說着,走過牆角,出現在兩人面前。
“你?”陳小妹對柏川可沒什麽好印象,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後者是拐走她師妹的那個人。
相反,言冰霜看到柏川是滿懷的驚喜。
“小川!”言冰霜立馬轉身走向柏川,面帶微笑地問道:“你怎麽會來?”
“想着很長一段時間不見,來跟你們道别。”柏川說完之後,特意看了一眼還停在原地的陳小妹,然後微微向她點頭。
陳小妹根本不理會柏川,翻着白眼看向了别處,随後朝學院大門走去,一邊說道:“師妹,記得你說過的話,我明早過來接你。”
“知道了。”言冰霜敷衍地回着陳小妹,目光卻一直落在柏川的身上,問道:“你找我有事?”
看着言冰霜炙熱的眼神,柏川雖然以前也遇到過,但是這一次的眼神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加炙熱,柏川撓了撓後腦勺,微微笑道:“也沒什麽,就是很長時間見不到你們,想着過來看看,順便說些告别的話。”
言冰霜“哦”了一聲,鼓起腮幫子。
兩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明天啓程回吉國?”
言冰霜點點頭,“嗯!”
靜默的時間在他們之間打了個響指。
柏川又問道:“對了,上次在東山,你說百裏騎快馬回星辰國是其一,那你說的其二,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