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皇上的話,年希堯跪在地上的姿勢都沒有一絲變化。
若是沒有小妹寄出來的信件,怕是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皇上的猜忌竟然這麽快就到了年家的頭上。
看來還是二弟的軍功着實有些打眼了,以緻皇上都産生了猜忌。
想到這裏,年希堯十分恭敬地開口說道。
“啓禀皇上,皇上想如此冊昭側福晉,是昭側福晉的福氣,也是整個年家無上的恩德。”
“隻是先帝爺期間,若皇後無恙,則不立皇貴妃。”
“如今福晉尚無過錯,微臣身爲禮部尚書,于禮治上,多問皇上一句,皇上可要推翻舊例?執意冊封皇貴妃?”
年希堯的話說的不卑不亢,全然替皇上考慮,絲毫沒考慮吧話語中被讨論的皇貴妃乃是他的親妹妹。
如此大公無私的話說出口,胤禛這才睜眼看了跪在地上的年家大哥。
因着世蘭的緣故,年氏兩兄弟對他可謂是盡心盡力。
年希堯在禮部尚無過錯,年羹堯此時更是在替他坐鎮邊關,以防小人生事。
至于世蘭,替他生下了龍鳳胎,于他在先帝爺心中的歡心,也是多有助益的。
但想到先帝爺臨終的囑托,胤禛還是疑心了。
身爲帝王,可以寵愛,但不能偏愛,帝王的偏愛,能成就一個家族,更能給他的皇位帶來無上的威脅。
年家乃是弘宸的母族,有些事情他不能不防。
但聽到年希堯這麽說,胤禛讓蘇培盛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年希堯。
緩和了一番語氣開口說道,“說起來,允恭和亮工不光是朕的肱骨之臣,更是朕的姻親。”
“此處也沒有外人,便不用拘着君臣之禮了。”
“朕和世蘭多年夫妻,世蘭又爲朕生下五阿哥和三公主,皇貴妃之位她當得。”
“允恭便不用這般推辭了。”
聽到他的話,年希堯面上雖仍十分恭敬,但神色到底緩和了幾分,眼底透着真摯的開口。
“皇上隆恩,隻是君君臣臣,乃自古規矩。”
“微臣和二弟雖是昭側福晉的兄長,但仍是皇上的臣子,昭側福晉身爲皇上的妻妾,更需爲皇上分憂。”
“皇貴妃之位事關重大,事關朝局和皇上聖明,還請皇上細細考量。”
年希堯面上雖帶着感動之色,但心中卻是冰涼一片。
他本以爲年家爲皇上登基做了不少事,世蘭在王府中更是從無過錯,但盡管如此,仍舊惹了皇上的疑心。
自己的妹妹是一個多麽熱烈果敢的姑娘,能這麽快察覺了這一點,想來在王府過的也是如履薄冰。
他心中既慶幸妹妹看的清晰,又心疼世蘭的性子,嫁入皇家之後,到底經曆了什麽才能變得這般敏銳。
年家勢大,又有皇子,若是再冊封皇貴妃,豈非太過惹眼。
所以世蘭才會早早差人送來了信,皇上不論如何試探,年家都要百般請辭,做好一個純臣該做的事情,不然的話,皇上下一個這般疑心的對象就要是年家了。
如今年家有五皇子,根本不急在一時。
當初的敦親王身爲貴妃之子,尚且被先太子如此忌憚,弘宸若成了皇貴妃之子,豈非要被後宮所有的女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
且年希堯此刻十分清楚,若是弘宸當真如此勢重,怕是皇上對這個兒子也不會這般喜愛了。
年家已經有了一文一武兩名重臣,他的禮部尚書之位便是再受寵,也不過是文職,但二弟可就不一樣了。
看來要讓二弟犯錯了。
想到這裏,年希堯的心更是沉了沉。
但此刻在他對面的胤禛心情卻是舒适了幾分,他确實屬意世蘭皇貴妃之位,但出于朝局考慮,皇貴妃的冊封必定會引起風波。
所以他才會如此開口,隻是年希堯的反應令他十分滿意。
一個忠于皇上的臣子,甚至不惜犧牲母族的利益,怎麽能不讓皇上高興呢。
“若是不冊封皇貴妃,區區貴妃之位,朕總覺得委屈了世蘭。”
“貴妃的封号便由禮部和内務府商量着,必得體現朕對貴妃的珍視才是。”
“至于貴妃膝下的一子一女,弘宸自是不用說,烏希哈則破格封爲固倫公主,至于封号也由禮部和内務府一同商量就是。”
胤禛的意思十分明确,既然給不了年世蘭皇貴妃的位分,那麽不管你們禮部和内務府打算給貴妃什麽封号,皇上都能接受。
畢竟在胤禛看來,這便是他給年家和年世蘭的補償了。
聞言,年希堯跪下領了差,這才出了養心殿。
而和胤禛猜測的分毫不差,在太後心中,老十四雖然重要,但娘家烏拉那拉氏同樣重要,在皇後的寶座和這場博弈的輸赢之間,太後選擇了烏拉那拉家皇後的寶座。
畢竟,若沒有這個皇後之位,烏拉那拉家便更無法延續族中的榮光。
隻是太後鬧出了這樣的事端,皇上的心中怎麽可能沒有怒氣。
便讓内務府随意拟了個理由,說慈甯宮尚未整修好,便讓太後搬去了壽康宮,和先帝爺的嫔妃擠在了一起。
太後雖然爲着皇後的後位忍了一時,但到底不會真的讓自己這般丢面子,年世蘭猜測,太後肯定還有後手。
而新帝登基,封生母烏雅氏爲太後,居壽康宮;
已故福晉烏拉那拉氏爲純元皇後;
繼福晉烏拉那拉氏爲皇後,居景仁宮;
側福晉年氏封璟貴妃,居永壽宮;
側福晉李氏封齊妃,居長春宮;
庶福晉曹氏封襄嫔,居儲秀宮;
庶福晉費氏封麗嫔,居啓祥宮;
格格呂氏封欣貴人,居儲秀宮偏殿;
也就生了大格格的呂盈風,頌芝還多問了一句,至于其他的格格,都不在頌芝的打探範圍之内。
而衆人沒有想到,昔年在王府被幽禁的李靜言,到了新帝大封六宮的時候,竟然也能撈到一個妃位。
不過轉念一想,李靜言畢竟還是三阿哥的生母。
皇上登基因着太後本就鬧出了不少事端,若這時候再鬧出苛待三阿哥的生母這回事,恐怕外面的流言便要更難聽了。
想到這裏,年世蘭也明白了皇上是怎麽想的。